江南西坐在藤筐里咬着肥胖的小手手迷迷糊糊的看着周围,一次次地确定自己真的回到了三岁的时候。
此时,她正被父亲放在建筑工地前的空地上,他一眼能看到的地方。江南西在箩筐里长大,对这个箩筐很熟悉,里面有吃的喝的,还有父亲亲手雕刻打磨的小马小狗,也有她的口水巾、甚至尿布。
为了安全,箩筐外面还被围了一圈砖头。即使她使劲闹腾,箩筐也不会因此摇晃,摔倒。
在能走会跳前,江南西一天有十多个小时是在箩筐里度过的。早上,父亲把她放在箩筐里挑到工地,然后去干活,晚上再把她挑回家。
别人坐井观天,而她是坐箩筐观世界。
江南西一直认为自己走路慢是被困在箩筐缺少锻炼的缘故。在别人三四岁能走能跳的时候,她才勉强能爬。
江南西盯着被人随意扔在地上踩踏的破旧报纸看,上面隐隐约约的1981让她想哭。即使所有人都希望能重新开始人生,但绝对没有人愿意从什么都不懂生活不能自理的小破孩开始。
1981,江南西还是一个不会走路不会说话的小宝宝,想要表达意愿只能靠哭闹。
江南西是属于说话比较迟的一类孩子,需要等到7岁多才能流利说话,表达。老父亲甚至一度以为她不会说话,而别人也怜惜或者嘲讽的叫她‘小哑巴’。
即使她功成名就的时候,别人也用‘三岁爬七岁走’来感慨她的人生不易,一次次的用怜悯同情的语气来揭开她的伤疤。
可能是童年的不愉快经历造就了她的冷漠和利己,还有对世界不信任。
江南西为人处事不折手段,为了最终目的和利益可以利用和算计所有,所有人和事在她眼中只有两种,有用没用,能不能利用。
江南西看向正在挑砖的父亲,眼眶有些酸涩。
父亲江有水和她是不一样的人,极端矛盾、对立的两类人。
一个利己,一个圣父。
一个狡猾,一个老实。
父亲的憨厚、老实、善良,在江南西眼里就是懦弱无能,目光短浅。
父女两人谁也改变不了谁,谁也说服不了谁,关系越来越冷漠、疏远。最后的父女关系成为了一年几个电话的联系,即使隔着电话也相对无言。
问一句‘还好吗?’
回答‘很好。’
然后挂了电话,然后就等下一次的电话联系。
有时候忙起来就忘了联系。
江南西的冷漠无情、手段狠辣让父亲不喜,她40岁不结婚不生子让父亲担心,她没有朋友没有兴趣让父亲操心......
江南西不想每次回家或者打电话的时候,父亲总念叨‘做人要留一线,要心存善念,要多做善事’;也不想听父亲操心‘要找个合适的男朋友,要养个孩子’或者是‘有空找个朋友,没有利益牵扯的朋友’......
江南西最不能认同的是父亲常以过来人有经验的语气说‘吃亏是福’,让她不要斤斤计较,睚眦必报。
江南西不能认同父亲的观点,更不愿意妥协改变自己的三观,所以逃避。而父亲对她,也是眼不见心不烦,总一次次的说‘懒得理你。’
在她功成名就风光无限的时候,父亲固执的生活在他的小圈子里,不愿意屈服,也不愿意为了她而改变。
女儿是千亿富翁,而父亲却在老城开一家小小的杂货铺,一度让她成为很多媒体评击的不孝女。
每次有负面新闻,大家就会把她的奢侈和父亲的朴实生活做对比,肯定她的无情无义。
江南西曾经一度埋怨父亲不会为她着想,给她难堪,让她难做。
直到荣光地产宣告破产,她身负巨债不得不走上了荣光大厦顶楼想要一跃而下结束所有的时候,是父亲苍老的双手把她带了下来。
父亲说‘有爸爸在呢。’
已经苍老,头发花白、腰脊弯曲的父亲把她护在身后,伛偻的身躯坚定地站在所有人面前用最肯定的语气说,会和她一起背负所有的债务,如同小时候那样为她遮风挡雨撑起坍塌的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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