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言，海通方丈面上闪过一丝挣扎。
一边是世俗权柄，作为权贵座上宾亦是寻常之事。
另一边是求仙问道，却不知自身在修行路途上还可走多远。
放下世俗种种享受，说来不过是一句话的事情，确是在叩问道心。
许久，
海通方丈低首念诵一声佛号，嘴角带着一丝苦笑，道：
“道友志高行洁，贫僧万分佩服。”
“只可惜，贫僧深陷凡俗泥潭，如今已是劫难深重，一时间难以自拔，亦是难以走回头路。”
知人莫言尽，交浅莫言深。
见海通方丈执迷不悟，王安点到为止，不再多言。
彼时，周遭天地灵气徐徐平复，张角亦是缓缓睁开双目。
一双漆黑双眸宛如擦拭尘埃后的琉璃，干净且透亮，炯炯而有神。
张角体表上覆盖着一层薄薄的黑泥物质，散发着恶臭气味，便是体内冗杂之物被灵气冲刷排出体外。
王安手掌轻轻地搭在张角额上，为其再度施展一番净衣术后，道：“有何感想？”
此话虽简，却意味深长。
张角并未立马回答，而是细细思量一番后，道：
“回禀公子，我过往浑浑噩噩度日，只觉得一生就该要耕地务农，攒钱买下一块耕地，搭建一间小屋，娶上一位婆娘，生下几个白白胖胖的小子，再看着他们慢慢长大，继而再买房建屋娶妻生娃，为我添上几个孙子，便是一生的追求。”
“现在如何？”王安问道。
“不怕告诉公子，”张角挠头，一脸惭愧，“我现在很迷茫。”
“为何迷茫？”王安追问道。
“我只觉得，这一切不应该是这样的。”见王安并无反驳，张角鼓起勇气，道：“古往今来，富人的孩子是富人，农人的孩子是农人，为何农人的孩子就不能成为富人，只能一辈子待在耕地里务农，子子孙孙亦是如此不断循环往复？”
一旁，海通方丈若有所思。
他似是察觉，两人正在问道。
王安欣慰一笑，扶起张角，道：
“这个问题，你不该询问本公子，也没有人能够给出明确答案，而应该由你依照本心，自己亲自去探寻。”
“而这，便是你修行路上所追求的道。”
张角似懂非懂。
海通方丈禅身一震，蓦然回想起，当年自己拜入凌云禅寺之时，师傅曾经和他说过的一番话：
“你可知道，为师为何给你取海通二字？”
“徒儿不知。”
“海通以来，象寄之才。你出家之前，曾在世俗犯下诸多杀戮，一身孽障缠身，为师希望你能够日夜念诵经文，化解胸中戾气，平时多行善积德，多救死扶伤，亦是为过往赎罪。这，便是你修行路上的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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