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仁翰答道:“威武军节度使由唐人担任,但治所不设在福州城,北移至福鼎县,北控钱越。节度使府不得过问福州民事;福州设刺史,由闽人官员担任,下设议政院,议政院中议员由地方豪强、名流、乡老等担任,凡刺史有重大事项颁行,必须得到议政院多数票通过方可实施,否则可以将该事项驳回。这就是所谓的‘军政两分、闽人治闽’之策。”
这么奇怪的施政方式,在座的都是闻所未闻。但细细想来,却又觉得这种方式确实最能体现出“闽人治闽”的核心精神。而威武军节度使府北移治所,又使福州百姓避开了军阀的直接压迫,这确实是福州百姓久盼的福音。这么优厚的条件,也难怪林仁翰与徐仁宴要反。
众人窃窃私语议论纷纷,心中甚是纠结。先前发话的那武官却哈哈一笑,推开众人,跳上高台,拿起笔在投名状上龙飞舞凤地签上大名,口中道:“某家先来。李弘义这厮做事不地道,拿着我们福州军民的性命来染红自己的宝座。老子任成钦不陪他玩了。仁翰兄,我跟着你干!到时候攻破长乐宫时,可别忘了分我老任一份钱财。”
林仁翰一笑,在任成钦肩膀上拍了一下。任成钦哈哈一笑,站在他的身后。
徐仁宴见状,忙大声道:“任兄弟果断弃暗投明。这是首倡之功,破了长乐宫之后,财物可得两份!还有九个名额,先来者先得!”
院内诸人一听,还有这好事,原本还在纠结的心思也顾不上了,纷纷涌上台来。今夜这事明摆着就是个圈套,徐仁宴借纳妾之名,把城内各关键要害处的武官和文吏都诓了来,然后一举控制庭院,顺者昌、逆者亡。李弘通等人的尸体还没凉透呢,总不能就这么陪他一起共赴黄泉。不跟着一起举事,就是个死字。前十名参与举事,还能多分一份钱财,傻子都知道该怎么选了。
院中文吏们终究还讲点羞耻之心,那些武官就没那么多讲究了,争先恐后地去抢桌上的笔墨,生怕落在十名之后,少了好处。
躲在暗中的洪佻悄悄冲着裴茳一笑,道:“这又是你的主意吧。”
裴茳右眼一眨,低声笑道:“那姓任的就是个托,本就是共同举事的任氏族人。”
这一套,裴茳在后世搞营销时都是玩腻了的。找一个托,不断在人群里提问,变相地介绍产品,然后这个托第一个跳出来购入商品,这时便要果断地给这个托一个大奖品,接着用先买先得奖品的手段刺激不明真相的群众丧失警觉性,加入抢购商品的队伍。
这就是一个简单的营销手段,后世上当的人已经不多了,但在这依旧淳朴的古代,估计还真没几个能识破这种骗局。
洪佻咧开嘴无声地大笑,伸出大拇指赞了赞裴茳。尽管不明白他所说的“托”是什么意思,但观其人所作所为,想来应该是类似于钓鱼的“鱼饵”之类的,并不难理解。
人都有一个从众心理。待大部分人都签了投名状之后,那些还在纠结的也不再犹豫了,心里安慰着自己,这是大势所趋,不得不跟从,否则就真的生死难料了。渐渐地,庭院内的人都排着队伍一个个上台去签了名字。
林仁翰也不会给他们再度反悔的机会。在所有人都排队去签名的时候,就吩咐暗藏在四处角落的林氏族人出来,每三人监视一人,押着已签过投名状的“反正”官员退出庭院,陪他们去召集下属,并统一集中到长乐宫前。待这边投名状之事一了,他便要带队去攻长乐宫,擒拿李弘义。
这又是裴茳建议的一个小技巧。这些官员在看到所有人都会签名之后,已知大局已定,从众的心思会更加坚定。这时就要当机立断地促成他们去做行为上的实际反叛动作,如若不然,万一举事过程中有一小点不顺的地方,这些官员的心思就有可能发生变化。而一旦实际反叛动作做出来之后,那就只有跟着大家一条道走到黑了,再也没有反悔的机会。同时,将他们逐批分别带离徐府,也使他们失去了串联的机会,避免再度同时反悔,多生事端。
一柱香之后,所有的官员们都签了投名状,被林氏族人分别带离徐府。事情进行到这一步,实际上大事可以说已完成了一大半。城内最大的武装控鹤都统军指挥使李弘通已授首,来参加徐仁宴婚宴的宾客占了城内中下级官员的一大半,均已“反正”举事。各大城门、武库、控鹤都军营、长乐宫主要进出要道均已用大火封路。只要在短期内攻下长乐宫,届时即便福州城外李弘义的援军赶到,也将无力回天。
裴茳和洪佻从黑暗中走出,与林仁翰、徐仁宴在高台上会合。
“仁翰兄、徐先生,大事即将抵定,万万不可大意。今夜便要一鼓作气,攻下长乐宫,取了李弘义人头,以免夜长梦多。”
林仁翰和徐仁宴俱是人中俊杰,自然晓得此刻不是得意的时候,对视一眼,纷纷点头道:“裴使所言甚是。我们这便一起出发去长乐宫,即便是用人命来填,也要在今夜攻下长乐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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