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族自古便有祭天习俗,起源于对天道的敬畏,因此冬末春初便会举行盛大的祭天仪式,宰牲畜,献五谷。祈祷风调雨顺,国泰民安。
道祖叩开天门,弘扬万法,人族天纵之才辈出,守护一方安宁,人们念其功劳,在死后建立石像牌位,年年祭拜,这就是祭祖的雏形。
道祖后七百年,人族出了一个“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的天仙人物。定礼乐,传经义,创儒学,被后世称为:至圣先师,万世师表。
这位至圣先师为人族制下纲常伦理,其中有一条就是“敬天法祖”,也就是后来的祭天祭祖。
祭天乃一国之事,在东荒只能由道门主持。祭祖是一家之事,由族长或家主召集族人祭祀祖宗。
徐家传承了几百年,旁系支脉无数,大多都无缘参加祭祖大典,除了嫡脉之外,只有三代之内的旁系才能参与祭祖。徐长辞父亲那一辈只剩下三个叔父还健在,同辈本有十余个兄弟,年幼时夭折了两个,因为内宅一些见不得光的龌蹉中又英年早逝了四个,失踪一个,成年后死在战场的有三个。如今只剩下两个庶出的弟弟,一个已经成家立业,在徐长辞麾下担任千夫长。一个性情洒脱,放任不羁,年轻的时候仗剑九州,策马江湖,当了游侠儿。
三个叔父那边的嫡子嫡孙有三十余人,庶弟那支有三个嫡子,那名性情不羁的游侠儿天黑才赶回徐府,与徐长辞把酒言欢到深夜。再加上徐兴九个兄弟,此次祭祖大抵有五十人,人丁还算兴旺。
大清早,府上的仆人就开始忙碌起来,张罗着祭祖仪式。太阳温吞吞的挂在天上,到了正午时分也不愠不火,让人感受不到一丝温暖。
早上起床后,徐兴拿了两块水玲珑做的米糕填肚子,喝了一碗肉汤,然后就赶到宗祠正门前的大雪坪上候着。一同等候吉时的还有一群族兄族弟。
祭祖大典还没开始,因此大雪坪上气氛并不凝肃,众人低声谈笑,徐望楼和徐望生两位主家嫡子自然是众星捧月,十几个清秀少年围着两人攀交情。徐望楼穿着一身素色长袍,剑眉星眸,俊朗温和,嘴角噙着淡淡的笑容。面对铺天盖地的奉承之词坦然受之,但他也不是一味的高傲,每个人都能亲切的聊上几句,不冷落任何人,更显豪阀贵子风度。
徐望生与一母同胞的哥哥相差了三岁,远不及嫡长子哥哥那样人情世故拿捏熟稔。汇聚在他身边的都是些臭味相投,或阿谀奉承的谄媚小人,人情世故反而不重要了。
徐府做为徐氏一族嫡脉,哪怕是庶子也比旁系的嫡子来的身份高贵。好比在诸多族兄弟间如鱼得水的二公子徐望云;为人处世很有一套的五公子徐望风;没什么本事却喜欢扯虎皮拉大旗的六公子徐望平。
七个庶子中有三人不太合群,性情怯弱的八公子和年仅十岁的九公子,最后一个是徐兴。其实当年徐兴还是嫡子的时候,每逢祭祖大典,总有族兄族弟们围着他翩翩起舞,阿谀奉承。一朝贬为庶子后,自然而然就遭了冷遇。这几年水玲珑眉眼逐渐长开,在牧野城名声不显,但在徐氏一族中却美名远播。而徐兴和几个兄弟间的矛盾也不是什么秘密。因此他被排斥孤立就不足为奇,庶子和嫡子,该选择谁不用多说。
徐望生那对人群里忽然传出一声哄笑,旋即一道道意味深长的目光朝徐兴看来,性格张扬点的,甚至对徐兴指指点点。
徐兴眉头刚刚皱起,就见到一个锦衣少年郎笑吟吟的朝他走来。此人相貌平平,却有一股腹有诗书气自华的儒雅之气,与徐氏一群修力不修性的后辈显得格格不入。
“徐兴堂弟,一年不见,长高了不少。”那人走到徐兴面前,展颜一笑,温润如玉。
徐兴眯了眯眼睛,仔仔细细的端详此人,一时竟没能想起他是谁,这张脸在记忆中模糊而遥远,他连自家亲兄弟都记不住,比如性格怯弱的老八,还有年仅十岁的老九。这两个兄弟当年都没有参与水玲珑的事情,二十年的沧海浮沉中早就淡出徐兴记忆。不过没被姬千渡记在心里,是福不是祸。
那人见徐兴不答话,笑了笑,“徐兴愈发丰神俊朗,当年父亲就跟我说过,大伯子嗣中要数徐兴你最具备先祖神韵,可惜了天妒英才,断你修炼之途。”
若没有最后一句话,徐兴还真以为这人心怀善意。不过他终于记起来这人是谁了,徐长辞庶弟徐长恭的长子,徐望青!
“徐兴堂弟神华内敛,精气十足,想必修为已臻至炼体六重境界了吧。”徐望青赞叹道,眼神很真诚的和徐兴对视。
“堂兄是替徐望生来探我虚实?”徐兴笑道。
徐望青叹道:“堂弟这话过了,都是兄弟。”
“也对,徐望生张扬跋扈惯了,根本不屑来探查我这个废物的虚实。”徐兴颔首微笑:“堂兄一片诚意怕是泥牛入海,用错了地方。”
徐望青摇头,道:“前些年我父亲从一名游侠儿身上购买到一柄传世名剑,长两尺七寸,身覆蟠龙纹,观其光,浑浑如水之溢于塘;杨其华,如芙蓉始出。剑藏于匣中而锋芒不减。为兄行冠礼之时,父亲把这柄心爱配件赠给了我。但我修心不修力,修道不修炁,宝剑与我实乃明珠蒙尘,所以我将宝剑送给了望楼......有些事情有舍才有得,宝物有德者居之。徐兴你从小聪慧,自当明白为兄的意思。”
徐兴哈哈大笑,引来旁人瞩目。
“徐兴你笑什么!”
“宝剑赠英雄,英雄配美人,堂兄字字珠玑,发人深省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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