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旦、向敏中闻弦知雅意,齐赞:“皇子盛德,必任陛下事。”
赵恒含泪笑道:“卿等老迈,朕何尝不是?刘纬陛见当日,对朕称臣,对受益也称臣,不是在骂朕恋栈不去吗?可天下不安,朕哪有脸就这样压在受益肩上?世宗昔日亲征契丹,方有我太祖受禅,朕心中之迫切,请两位爱卿海涵。”
王旦泪流满面:“臣无能,空享俸禄。”
向敏中泣不成声:“是臣辜负陛下厚望。”
赵恒摇头轻叹:“大势如此,与卿等何干?人到老,谁不是在为家中小儿女奔波?”
……
刘纬入内拜谢。
赵恒一点运筹帷幄的喜悦都无,心有不甘道:“逼走两位宰相,卿称心如意了?”
刘纬道:“臣无意为两位相公添堵,亦不以武职为耻。”
赵恒问:“以卿之才智,若不想为他们添堵,并非难事,为何一定要走到今日这个地步?”
刘纬道:“臣被动应对,不敢臆测两位相公心意。”
赵恒追问:“换做张齐贤,卿还会如此行事?王旦、向敏中和张齐贤哪里不同?卿一定要另眼相待?”
刘纬道:“张齐贤先惹太宗不快,再惹陛下不快?何故?因其为官任事,而不是为官做人,做不到面面俱到。两位相公则不然,一辈子都在做人,不见任事,也就无错,臣不敢苟同。”
赵恒气得嘴角乱颤:“王旦二十年如一日,任劳任怨,荐贤无数,卿怎能以一派胡言乱之……”
刘纬固执已见:“两位相公可有修《册府元龟》之德?抵御外辱之功?定边安民之责?
臣不知,亦未见。
但见其疏某言而献,密某名以荐,居安不思危,姑息养奸,一味用忍,罢中国藩篱而保全,自诩为与民休息,而不知养虎为患、我弱则敌强,此为印章,而非宰相。
何为宰相?
上佐天子,理阴阳,顺四时,下遂万物之宜,外镇抚四夷诸侯,内亲附百姓,使卿大夫得任其职。
何时多了荐贤之责?
满朝文武皆是其所荐,置天家于何地?
党以人之,臣以事之。
所以王旦为陛下所喜,而张齐贤为陛下所恶。”
赵恒怒不可遏:“何亮、钱易又是何人所荐?”
刘纬蔫蔫道:“臣为官十五载,荐一默默无闻,荐一神憎鬼厌,请陛下申饬。”
赵恒气极反笑:“卿不是献了平戎策?许卿建言人事。”
刘纬道:“臣这份方略勉强算是无懈可击,最大的问题也是无懈可击,而且多是概论。请陛下亲自衡量帅臣人选,主将必须能临机应变,以知兵中使为主将、许其便宜行事为上佳。”
赵恒决心渐定:“倘若契丹不如预期,又该如何?”
刘纬道:“时不予,就此作罢,陕西军民吃三年陈米。”
天禧二年,三月十五日。
王钦若拜左仆射、中书侍郎、平章事。
曹利用、丁谓并为枢密使。
钱易拜参知政事。
刘纬出知武州。
入内都知、昭宣使卢守恩为贵妃耶律氏探亲使,携医官、太医、药师九十五人出使契丹。
用兵河北的传闻不攻自破,钱券溢价一度高达一成二,中央银行在售钱券见底,有价而无市。
三司使李士衡急请加印。
赵恒不许。
是冬。
捧日天武四厢都指挥使夏守恩、龙神卫四厢都指挥使刘美言:将卒请以钱券为俸直……
文武百官、百司胥吏亦有同请。
赵恒不许。
岁末,武州急奏京师。
契丹东平郡王萧排押、殿前都点检萧屈烈、东京留守耶律八哥天禧元年十一月领军十万伐高丽,惨败于茶、陀二河,十不存三,遥辇帐详稳阿果达、渤海详稳高清明、天云军详稳海里、客省使酌古战死,契丹主勒令诸部举兵二十万,来年秋再讨高丽……
赵恒遂命两府三司征淮南路、江南路、两浙路、荆湖南北路、川峡四路役夫一百五十万。
王钦若、丁谓、曹利用不约而同的打起退堂鼓,甚至有意辞官。
两倍于雍熙北伐,这是想干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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