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年章武二年九月。
二人到了成都,便马不停蹄地赶往丞相府。
一进大门,便看见数株茁壮的桑树,二人在树荫下坐了一会,便有童子前来引他们进入内堂。
内堂中,一个相貌伟岸的中年男子正在批阅着案牍上一摞摞的公文,虽然没有拿着羽扇带着纶巾,但常陆知道,面前这人必是蜀汉丞相诸葛亮了。
“丞相。”赵云恭声说道:“子龙尚不知陛下让我们来成都的用意,还望丞相示下。”
诸葛亮放下手中的毛笔,目光直接越过了赵云,投向他身后的常陆。
“想必你就是陛下口中的、在夷陵几乎以一己之力扭转了战局的常陆吧。”诸葛亮缓缓的开口,富有磁性的声音回荡在内堂上空。
“常某,不曾扭转战局……”常陆思考再三,回答道。不管怎么说,刘备最终还是输掉了夷陵之战。
“不必过于自谦。”诸葛亮笑道:“若非你在陆逊手中守住秭归城,公衡必定回川乏术。仅凭此事,说你扭转了战局便不为过。至于陛下所遭之事,你不必过于自责,我看过图谱,自知陛下定会败于陆逊之手,你已经将损失降到最低了。”
常陆也不多做分辨,拱手道:“多谢丞相夸奖。”
诸葛亮笑着摆了摆手:“今南中尚未有贼子公然作乱,但已然有不少人在蠢蠢欲动了。你们可有良策?”
那个诸葛亮居然在向我问计?常陆感到十分的不可思议。但他很快便明白过来,不是诸葛亮在向他问计,而更像是诸葛亮对他的考校。
赵云看着沉默不语的常陆,刚想开口便被诸葛亮阻止。
赵云见状,也只得轻声对常陆说道:“这种问题现在不知道答案也没关系,毕竟你还小,还有很多时间可以学习……”
在赵云眼中,常陆已然拥有了常人所不能及的勇武以及战术素养,便是不通晓战略,也可为一员大将了。
“赵将军,我已有答案了。”常陆打断了赵云的话,自信的说道。
“丞相,常陆以为,南中叛乱之所以不断,非是人心思乱,乃是生计所迫。”
诸葛亮闻言,眼中闪过一丝不急察觉的光芒,复道:“此言何出?”
常陆深吸一口气:“陆曾听闻南中土地肥沃,但是南中蛮夷不事农桑,多以畜牧为生。但畜牧业更容易受到不良气候的影响,一旦遇到这种情况,南中的民众没有吃的,便会萌生出劫掠中原的想法。”
诸葛亮抚掌而笑:“依你之见,应如何做呢?”
常陆轻车熟路的答道:“依我之见,应教化南中民众,让其从以畜牧为主变为以农桑为主。人人有所食,人人有所衣,必不会再生叛乱。”
诸葛亮闻言,微微颔首:“你所想的事情,与我暗合。此次去南中,我与你一千骑兵,四千步兵,各式工匠两百人,希望你能够一劳永逸的解决南中之祸。”
“多谢丞相厚爱。”常陆拱手道。听着诸葛亮的话语,赵云看向常陆的眼神中也微微有了一丝诧异。
“子龙,此次你们三人去南中,行军打仗之事由你负责,教化南中民众一事则全权交给常陆,你意下如何?”诸葛亮含笑望向赵云。
“子龙全凭丞相吩咐。”赵云拱手道。教化南中民众这种事他本来就不通晓,现在有人能做这件事自然是最好不过了。
“你们二人就现在成都歇息几天,然后再出发吧。我稍后会命人将幼宰昔年绘制的地图送到子龙手中。”诸葛亮竟是委婉的下了逐客令。
常陆本还想继续和他攀谈一番,但是看着他面前案上厚厚的文书,也不好意思再打扰这位千古一相,便随着赵云一同离开。
诸葛亮目送他们二人离去,方才冲着屏风后唤道:“幼常,可以出来了。”
屏风后,一青年男子缓缓转出,冲着诸葛亮拱手道:“不知丞相喊我过来,所为何事?”
马谡本在绵竹县任县令,前几天突然接到诸葛亮的征召。急忙赶到成都后,丞相也一直未告诉他叫他前来的原因。
直到听说常陆和赵云入锦城,才让马谡于屏风后窃听。
“我一直听说幼常你在军计方面有许多独到的见解,今天你也听了常陆的说法,你觉得他说的有几分道理?”诸葛亮一边批示着手头的公文,一边问道。
马谡沉思了一番,答道:“下官以为,常将军所说极有道理。但是……”
“不必担心,继续说下去。”诸葛亮鼓励道。
“是。但依我之见,想要改变南中蛮夷的生活方式绝不是那么简单的事情,常陆将军此去,怕是要无功而返。”
“幼常之见,与我不谋而合。”诸葛亮放下手中的笔,将批阅好的公文放到另一张案上:“你可持此图去见常陆,将自己所思所想尽数告知。”
诸葛亮从身后的架子上取过一捆卷轴,交到马谡手上。
“这莫非就是丞相口中的、董幼宰绘制的南中地图?”马谡虽未打开,但心中已有猜测。
诸葛亮颔首。
“既如此,丞相何不直接面授常陆将军计谋,反让幼常去告诉他?”马谡愈发不解。
“你可知陛下为何不让常陆直接去南中,而是让他专门来见我一趟?”诸葛亮笑道。
马谡缓缓摇头。
“幼常若是不明白便罢了,你速速将此图交予常陆,同时将心中所想尽数告知。但切记,不可提及是我让你去的。”诸葛亮笑着摆了摆手。
“是。”马谡拱手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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