检地令发出后,很快便在长安附近如火如荼的开展了起来,李威不敢怠慢,亲自带着亲信属下去各大氐人贵族的田产中清算,为了能够更好找出氐人隐藏的户口田产,李威下令直接张贴悬赏,怕百姓不能看懂还找来书生天天宣讲举报的政策,百姓争相去调查氐人隐藏的田产,一时之间长安附近大量的氐人隐田被没收充公。
在苻坚满心欢喜的看着越来越多的田产被收归国有的同时,氐人苦不堪言,不少氐人贵族因此家财几乎被没收殆尽,大量手下的佃户也被国家当作流民编制成了户口,这对氐人贵族的经济无疑是个沉重的打击。
有些氐人军贵无法接受自己的田产被没收,干脆带着部曲去袭击李威带的检地队伍,杀害了其中几个检地使,连李威都差点被射死在马车上,这件事无疑给了苻坚借口,再苻坚的严令下但凡敢抵抗检地的全部诛杀,没收全部财产,毕竟谋杀朝廷命官那可是大罪。
不过王猛也告诉苻坚:“此法酷烈,如果逼得樊世等人太甚,臣担心他们会铤而走险,如今氐人军贵手里有不少的武装跟部曲,这种情况下还是不能够逼得他们太狠,应当徐徐图之。”
苻坚接受了王猛的谏言,确实为政不能太躁进,尤其是这种触及氐人军贵的利益的事情,如果行事太过很容易招致严重的反噬,于是在苻坚的深思熟虑下,又捣鼓出了一种奇特的制度“补赐法”这种制度算是一种妥协,虽然苻坚下令将各贵族门阀的田产全部成册,因为册子是又黄纸书写,所以也被称作“黄册”,但是这只是当前的田产总数,并不是就不允许日后增加了。
为了缓和氐人军贵的反弹,苻坚让王猛挑选了氐人军贵中最强势的几家,然后将他们召集到了未央宫,开口说道:“检地令,诸位以为如何?”
军贵闻言大倒苦水,樊世开口说道:“陛下,田产是将士们用生命挣来的,如今陛下却要用这种方法收回去,军中多有不服,臣恐再这么下去早晚会生变乱。”
苻坚当然听的出其中隐隐蕴含的威胁意思,不过倒也不担心,开口戏谑的询问道:“什么叫收回去?朕让卿等自己上报的数目,难不成是卿等瞒报于朕?”
樊世闻言也不能反驳,只能跪在地上带着五个军头不停的乞求苻坚收回成命。
苻坚冷冷的看着下面趴着的五个军头,心里恨的牙痒痒,如果不是你们自己贪婪何至于掉到自己的套中,不过现在他确实也不敢逼他们太狠,自己是政变上台,登基后也没什么军功,现在的威望都是当初平苻黄眉跟诛杀苻生积累的,要想压服这些军头还是不够看的,这些人都是有军功在身,而且不少都是三朝甚至四朝老人了,威望太高,也不能杀。
于是苻坚开口说道:“起来吧,卿等辅佐先帝跟朕是有军功的,朕日后治理天下还要依赖诸位,自然朕也不会亏待诸位,没收的田产朕会拿一部分来赏赐你们”这就是苻坚捣鼓出来的补赐法,说是赏赐其实就是默许氐贵将黄册上没有的部分隐田合法化,但是这个特权只针对氐人军贵最顶端的那批人,其他的中小军贵就没有这种待遇了,这也是王猛的分化之策的运用。
果然五个军头闻言大喜,只要能保住自己的利益就好,樊世带头向苻坚谢恩,并且向苻坚许诺军队之中绝对不会有任何敢于异动的势力,这算是表态会替苻坚去压服军队。
苻坚也满意的点了点头,当然所谓补赐也绝对不是所有隐田都不算,苻坚还是从五人的手里抽走了接近四分之一的田产,这让樊世回去又开始愤愤不平了,郁闷之下,他倒是想起来了苻法,苻法素来有威望,自己可以找他想想对策,于是立马吩咐去东海王府。
政变过后,苻坚将苻法迁为东海王以表示恩宠,本来王府也要一并赏赐,但是苻法坚决推辞,他认为陛下在此龙兴,臣住此地不详也,所以索性将原来的清河王府的牌匾给换成了东海王府来充当王府,至于苻坚原本的府邸则赐给了张云娥让她在里面教育孩童。、
“大王,陛下如此雷厉风行推行检地之令,这是要断我们氐人的根啊!”樊世对着苻法不满的抱怨道。
苻法却很是不以为意,开口说道:“检地之法是利国利民的好事,怎么谈得上断氐人的根基呢?何况,陛下行法之前让你们自己统计上报田产,如果如实上报哪里还要今日的祸端?”苻法也厌恶氐人的贪婪,他在上报时是如数上报,没有一丝一毫的隐瞒,田产数目也是少的惊人,宗室之中只有他跟苻雅田产少的连一般长安富商都不如。连苻坚看到苻法报上来的数目都颇为不信,还专门叮嘱李威“东海王,毕竟是朕的兄长当初也有从龙之功,你去检地可以稍微宽待不宜过于严苛。”
结果李威跑去检了一圈东海王的地回来报告苻坚:“东海王的地确实只有这么多,政变后的赏赐大部分拿来安置死难将士忠臣的子女了,还将很多属田分给了流民”
苻坚闻言也不由得对王猛感叹:“大哥虽然跟我不对付,但是却是一心向着秦国的人啊”
樊世见苻法并不想在这个问题上支持自己,只能换了方向说:“大王,这些歹毒的招数定然是王猛教陛下的,王猛此人行事这么阴损,如果让他用政那我们氐人的江山只怕早晚会为汉人所夺啊!难道大王希望看到这样的事情发生吗?”
苻法皱眉看着樊世开口问道:“那樊侯待如何?”
樊世脸色狠戾起来,手中在空中猛的一划低声说道:“欲清君侧耳!”
苻法闻言大怒,猛的拍在桌子上,对着樊世说道:“今日之事,孤权当没有听到,但是如此念头你如果不打消早晚会自取其祸耳!王猛是国士,他做这些不是为了个人的私利而是为了秦国的公利,我只是不愿意看到陛下变法躁进而非不想看到陛下变法!”苻法一直的态度都是支持变法的,只是他觉得变法不应该躁进而是该一点点来,而且不能动摇氐人的根本。
樊世见苻法发火知道也不便多说什么,只能悻悻告辞离开了,但是心中的怨恨之情却是更甚一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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