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看见了一只孤独的丧尸,正在他最好的年岁。岁月还没有来得及在这具青春甚至稚嫩的身体上留下痕迹,宛如二人的初见一般。
他的头发随意的播撒在两边,往往会在极度用脑之后,抓起一把头发扔在别人的头上,装作自己不会秃头。可那一对总是胸有成竹,总是在算计别人的眼睛,这一刻只剩下了孤独和迷茫。
她记得这是个从不迷茫的男人,哪怕是做任何会让自己燃烧殆尽的决定,他也从不迷茫。
疯狂消退,心脏跳起了一个奇怪的平静节奏。她走上一步,两步,三步……
罗莎莉亚忽然拔剑上前,这丧尸直接摆出了战斗的姿态,染血的大嘴张开,发出一阵威胁的声音,不会闪光的刀上,还涂着一层厚厚的,没来得及凝固的血脂。
“没事的,让开吧。”
罗莎莉亚沉默了一下,向后退了两步,但剑还是没有收回剑鞘,依旧警惕的看着这丧尸。而队长,则继续迎上前去。
很奇怪的,如果说其他人,哪怕是闪光的锋刃都会引发这丧尸的警觉,而队长这么大的人,他却仿佛完全没有看见一样,只是抬头望天,手中攥着小豆长光。
她只是走上前去,接过他手中的刀。这双手紧绷的颤抖了一下,可随即就松开了紧握的刀柄。
随即她将耳朵贴在了这丧尸的胸膛上,听着这两颗心脏的声音,这属于自己的声音。天底下只有这股声响,来的这般无趣但悦耳。
人类诞生的第16个千年,又度过557个春秋,11月11日,大雪纷飞,很冷。可是和初见他的那天比起来,小田原城的和煦之风,却远比越后凌厉的群山要平和许多。
她轻轻的跺脚,给自己冰凉的双手哈气。武田柚知道今天自己会死,但是她还在等待长刀落下的一刻。
背后的苗刀早已经伤痕累累,远方的兵马也似乎还在搏杀。围攻小田原城失败,北条家很难不追逐穷寇,她在这里能够等待的时间不多了。
她在等。
忽然,右眼传递来强烈的灵能波动,她即刻催动这翡翠眼中的法阵,和地面上的灵能信标交相呼应。
近乎于大海一般被封存的灵能瞬间耗尽,可想象的在整个虚界,或者说亚空间中,这里猛然爆发出一颗如超新星版耀眼的信标,全宇宙所有的灵能者都能看到这辉煌的烟花。
她吃力的维持着信标的稳定,左眼眶中如魔幻一般的翡翠眼珠也爆发出红云一般的炽热,而仅仅不到一秒,在信标闪烁的地方,宛如血盆大口一般撕开空间,吐出一男一女两人。
翡翠眼当即被她从眼眶中扣了下来,落在地上顷刻间将冰雪融化,足以见其热到了离谱。而她立刻上去搀扶那个宛如垃圾一样毫无动静的男人,可只走了两步,就看见一个凄厉的血洞长在了他的胸膛上。
“我们中了埋伏!”
那女人身边卷起了近乎于凝实的灵能,直接将风雪全部隔开,方圆十米内的所有生灵全部杀死,有机物全部分解,瞬间制造了一片荒漠。可她却只能将这男人的身体翻过来,看着他胸膛上的大洞无能为力。
“妈妈,外神已经全部背叛了,姐姐被外神围攻只能退走,四神一开始便直接袭击了父亲……我们败的太厉害了……”
“圣婴,他怎么样?”
“父亲的心脏被爱神击碎,我们都没有反应过来。”她手头浮现出一枚精巧的心脏,只是刚刚接触这个血洞,便立刻被一股强烈的紫光化为灰烬。
圣婴摇摇头,分析了一下,才说:“这是爱神的诅咒……父亲只能换一颗活人的心脏,灵能凝结的东西会被本能的排斥。如果有一颗活人的心脏,我可以用慈父的生命灵能转化一下,说不定能用。”
“……用我的吧?”她蹲下来,用手抚摸着这苍白的面孔,宛如熟睡的枕边人。没听见圣婴的声音,她便再说了一次:“用我的吧,反正他本来就是要处决我的。”
“姐姐已经安排了您前往炎国的船,李华梅明天就会靠港,做她的船走,父亲不会追缴……”
“用我的吧。”她抬起头来看向圣婴,这个高大的女人不仅仅长得像她的父亲,更像她的母亲,却没有她父亲的果决,又没有她母亲的阴狠,真是可惜的很。
“用你的小脑袋想象,就算你父亲不追究,你亲生母亲,那头龙女,怎么可能放过一个知道她太多秘密的人呢?警务处已经清洗了两次,只怕我刚刚上船,安全部的刺客早就等着了。别想了,我活不下去的,没机会的。”
“我和姐姐可以保护您……你和她不是结拜姐妹么?她绝不会放着你不管……”
“那只会连累她。”武田柚用苗刀的刀柄轻轻的敲打着圣婴的脑壳,这位诞生前便注定是神明的孩子,现在却表现的比任何时候都更像人。
“世界上可以没有你的父母,也可以没有你我,但这个国家,这么大的摊子,少不了李诗晴和长尾政景。他们这种普通人,才会决定这个世界将来的模样,这也是他的理想。这个世界,不能永远依赖一两个人的改变,而要寻找千万人的力量。”
“可是……我,不,孩子们不能没有你……”
“我要告诉你,你母亲最大的秘密,而你有权知道这件事。”
感受着掌下这残躯的逐渐冰凉,武田柚说了一些话。圣婴听完之后,下了一个决心,一个永远改变了人类历史的决心。
“她不会允许这个秘密被流传下去的,因为她是完美的,没有任何瑕疵的君主,所以她一定会确保没有任何人知道这秘密。我死之后,请一定要告诉她,那年山神庙中的事情,我谁都没有说。”
“……我明白了。”
“那就动手吧。”
圣婴最后拥抱了这位养育自己的妈妈,灵能聚在了她的手中,磅礴的生命力量几乎凝为实质。她再没有任何的犹豫,左手冲进了她的胸膛,紧紧地捏住了自己最爱的心脏。
随即,扯下,一团还能坚强跳动的娇小心灵,第一次看见了美丽的世界。
【你想知道生命的意义么?】
没有心脏的感觉很奇妙,人不会立刻死亡,只是觉得少了些什么。她躺在丈夫的身边,一如十五年来那些平静的夜。
“原谅我,溪云,原谅我吧。”
【想真正的活着么?】
平原的雪终究不如信浓和越后,那里的风不养人,但是却会养一种越是严寒越是娇俏的梅花。不知怎么,她回想起了那些凄风苦雨中骄傲的温柔。
“好想真正的活着啊。”
【欢迎进入永恒的轮回】
第16个千年的557年,围攻北条家不利,文王后三破敌阵,后病逝军中,享年36。后太子继位,定谥号“武穆”,人称武穆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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