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静训凝眉，确实，寻常人家的姑娘应该对豪车陌生。在父母眼里，她拿驾照也不过是去年暑假的事，而且拿驾照以来，她几乎从未摸过家里的车。那么如果叶家或者程家说起她会开豪车，又该怎么跟家里解释呢？说她十四岁的时候就学会开车了？说她十六岁的时候就开着秦甦冉的车在容城的大街小巷里到处吃喝玩乐？说她某些工作是必须开着豪车才能完成的？不不不，她只是个平凡的舞蹈老师。
“闺蜜有同款，我们常出去逛街，她如果喝了酒，我就是代价。”李静训随便扯了个谎。
叶一宁冷笑：“拙劣。”
的确不是什么高明的谎话，但起码能给父母交代。
“给我领表。”一进大厅，一宁便摘下墨镜，往角落里一坐，低头玩起手机来。
李静训看到办理签证的大厅里有很多年轻的女孩，猜想叶一宁由于最近曝光率的问题大约不方便到处走动，再加上她懒得和他计较，只好到窗口询问后领到了办签证需要填写的表格。
“给。”他递给叶一宁。
叶一宁正凝眉对着手机，他头也不抬地从衣兜里掏出一支价格不菲的钢笔递给她：“辛苦。”
李静训也不急不气，她打定了不搭理他的念头坐在了他身边：“你不会写字？”
叶一宁正忙着看公司最新传上来的报表，他有些惊讶地转望李静训：“我手里有事。”不过很快他反应过来，盯着申请表上的异国文字问她：“看不懂？”
李静训翻了个白眼指着那表格底下一行加粗的外文说：“人家要求务必本人填写。”
“本人忙。”叶一宁又恢复到看手机的状态，顺便调侃道：“拿不了笔的怎么办？”
“到你说的那样还能出国吗？”李静训反问，“退一步说，你到那份上了吗？”
“你写，忙完带你去买衣服。”叶一宁大约是真的忙，随意搪塞来的“好处”丝毫没有诚意。
李静训浑身发毛：“想用糖衣炮弹摧毁我？你知道你姑姑写字是要展览的吗？你知道什么叫一字抵万金吗？”
叶一宁没再搭理李静训，他拨出一通电话，用流利的外文开始和人交流。
李静训注意地听了几耳朵，大约是物流出现了问题，叶一宁觉得数据不准，让对方再次核查。再多的内容她没去听，因为她觉得偷听别人的电话是很不礼貌的事。
她为叶一宁填完表格的时候，叶一宁已经挂断电话站在她身后很久了。
“小姑姑博学，我认识的人里，懂这国文字的不多。”叶一宁隐晦地笑了笑从李静训手中抽走那支笔，将表格从头到尾检查了一遍，看到李静训的字，他在内心默默夸赞：也不是一无是处。最后，他在签名栏草率地签下自己的名字，拿着一应证件去排队。
李静训站在原地转着眼睛给自己找理由，该用什么借口回复他呢？这个国家的语言文字，确实有点太小众了！
大学的选修课？和姐妹们报的兴趣班？正好教过这个国家的孩子？她大脑飞速运转着，突然觉得自己这两天没休息好，脑子有些慢，就连扯谎都比平时要费力一些！
叶一宁并没追问李静训为何识得那晦涩的语言，一来他并不好奇，一个无关紧要的人，问那么清楚倒显得自己似乎格外留心她；二来追问也不见得能有真心的回答，何必徒劳。所以他办完签证就带着李静训离开了使馆。
“我的事办完了，下面带你去买衣服，说吧，要哪个牌子？”叶一宁带了些桀骜，这让李静训觉得他实在难相处。
“我有衣服穿干嘛给我买衣服？”她抬眼看着叶一宁，在心里暗骂这些纨绔子弟道谢和道歉的方式永远那么单一且没有诚意。
“走吧，挑瓷砖去。”李静训迈着愉快的步子走向那辆豪车，拉开车门的时候，她隐约觉得斜对面停着的一辆车里似乎有反光的东西。直觉告诉她，有人偷拍。
叶一宁走过来看见李静训那双透着灵气的眼正警惕地看着不远处一辆白色的轿车。他大概明白她察觉到了什么：“有问题？”
“有人。”李静训转眼看叶一宁，“我过去看看。”
叶一宁望向那辆白车，觉得并无异常，也不像有人在里面的样子：“如果明天有什么报道，我出面解释，不用你操心。”他想着也许会有路人在网上抛一些随手拍的照片蹭热度，若真有，到时候叫人扯掉热搜就好了。
李静训终究是不放心，叶一宁在不在热搜不重要，重要的是她不宜在这种时候露脸，因为身份特殊。
“你上车吧，我去谈。”说完她把钥匙留给叶一宁，径自朝那辆白车走去。
叶一宁觉得有意思：这位小姑姑如此反应，和寻常姑娘倒是不一样。也不知她是出于好奇想一探究竟，还是真看见有人准备借机炒作，又或者真觉得自己是姑姑想保护他不成？
李静训自然看出那是一辆私家车，里面坐着的也不是记者，因为记者习惯用专业拍摄用具，而特殊行业工作者更不会在这种时候忘记关掉手机的闪光灯。
“您好。”李静训敲了敲车窗，然后俯下身露出一个礼貌的微笑，“麻烦您。”
对方是个年纪不大的年轻女子，车窗摇下来，车里的女孩明显有些慌张，可见确实有偷拍的嫌疑。她拨了拨额前的碎发：“干什么。”
李静训依旧微笑，她抬手扶住车顶，借此挡住了自己的侧脸。紧跟着她收起甜美的笑容，取而代之的是让人不寒而栗的冷漠。她压低声音警告车里的女孩：“删掉照片，麻烦自然不会找你。”
那女孩先是一愣，大约没想到李静训会如此不客气，但她还是故作镇定地说：“不删你能抢我手机吗？”
李静训冷笑：“不能。”她说，“但我可以让你……的手机消失。”她话里有话，听得对方已变了脸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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