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阳昔陷没,胡马犯潼关。天子初愁思,都人惨别颜。”
杜甫当初写下这首《洛阳》时,肯定想不到他的民族后代,还会经历更加屈辱的一幕。
浩大东京,军民百万,却没有任何人能挡住一路长驱直入的胡马。
数千身上带着胡骚气味的金军就这样光明正大的行进在南御路上,从南薰门一路张扬跋扈,旁若无人的沿着御街向着朱雀门奔赴而来。
往日里皇室的威严,御街只有天子仪驾才能通过的传统,就这样被一群带着骚腥气味的胡人堂而皇之的踩在了脚下。
而东京城中,百万军民却对这区区数千胡人无可奈何,甚至大部分人都低头侧目,不敢直视这耀武扬威的区区数千胡人。
这一幕在古今中外,任何地区都是一种匪夷所思的笑谈,不会有任何人信服。偏偏这种事,发生在大宋就所有人都不觉有异。
赵桓觉得,当世整个社会都进入了一种病态。自己一个后世来的灵魂,与这个时代的所有人物、所有风情都格格不入。
眼前这一幕,是任何一个正常王朝,有血气的中原子民都不能容忍的。
后世天朝顶级共和国元勋,钱老层曾经说过:“想要瓦解一个民族,只要抽调男人的脊梁与血性,拿走女人的廉耻与善良。”
显然如今的大宋,男人们都已经被赵氏天子抽调了脊梁与血性。
赵桓作为赵氏天子后人,今天就要将这一切都还给这个民族,便指着远方胡骑烟尘,向四壁指挥使刘鞈问道:“卿就打算这样死守城墙,坐视金军在城外肆意劫掠,熬到金军不堪夏季炎热,从容退兵?”
刘鞈历史上能够舍生取义,是满朝文武中少有的还有几分血性的男人。立即向赵桓回道:“所谓君忧臣辱,君辱臣死。金人卑侮王室,臣愿率军出城,与金军决一死战。”
“敢出城作战,总算还有几分胆气。朕虽然不通军事,但也知道兵法上有言,久守必失。若金军在城外耀武扬威,我军却只能龟缩在城墙内战战兢兢,还有何士气可言。”赵桓环视一众将校,除了寥寥几人,大部分都恨不得将脑袋埋进胸膛里,唯恐官家让自己领兵出城,与金军作战。
宋军不是没有出城作战过。十一月十一日金人至河外,宣抚副使折彦质便领师十二万拒之。结果还未交战,一天后,十一月十二日十二万大军就全军崩溃。
十二月初七,殿前副都指挥使王宗灌与金军在城下交战,统制官高师旦战死。
五天后,十二月十二日,金军攻打南壁,张叔夜、范琼分兵袭击金军,结果宋军遥见金兵,便崩溃奔还,自相蹈藉,溺隍死者以千数。
最后一次,二十一日,金军攻打通津、宣化门,四壁都巡检使范琼率兵一千人出城迎战,渡河时冰面破裂,淹死了五百多人。
这一次次的战败,早已打断了宋军的脊梁。所有宋军将领都已经放弃了挣扎,保家卫国、护卫桑梓这些事完全不在这些深受国恩的将领脑中。这些人只想着如何苟且偷安,等着皇帝卑躬屈膝,举国天下向金人赔款,皇室、百姓献上妻女供金人玩弄,以保住他们这群将军的性命。
城墙上站满了这个时代的公卿将相,几乎都放弃了这个国家,却只有一名不属于这个时代的后世人,在意气奋发,救亡图存。
赵桓深呼了一口气,开口说道:“虽然四壁指挥使已经定下要出战,但也不能全军主将当先锋,领兵出城。你们不肯主动请战,那就由朕指派。从故四壁都巡检使开始,第一个领兵出城。”
皇帝话语落下,大部分武将都深深的舒了口气,只要不出城送死,怎么都好说。
而故四壁都巡检使范琼则瞬间变成了一张苦瓜脸。自己这一辈子,最倒霉的事情就是当了遮个所谓的四壁都巡检使,油水几乎没有,却每天都将脑袋挂在了裤腰带上。
前次跟张叔夜带兵袭击金军,遥遥望见金军,禁军就崩溃奔还。上次领兵千人出城,那冰面金人铁骑战马疾驰都安稳无恙,自己刚带兵走到正中间,就冰面破碎,淹死过半。
自己拼了命才两次从侥幸夺回一条小命,今天再出城迎敌,怕不是再难逃一死了?阎王两次饶过了自己,有一有二,岂能再三?
看着垂头丧气,耷拉着个脑袋走下城墙的范琼。赵桓心中憋了一团火气,大宋文恬武嬉,文臣贪财,武将怕死绝不是一句妄言。这个国家真的是腐烂到根上了。
朱雀门打开,范琼带着一千同样吊儿郎当的宋军禁军列阵在大门前的龙津桥上。
这个地势是天然利于守军的地形,一千人的军阵,以重甲步兵列阵在桥中间,能够将桥面堵得严严实实。
金军骑兵正面冲击这种狭窄地形,将被宋军步兵乱刀砍碎。
而弓箭手则沿着蔡河向龙津桥两翼展开,左右夹射,能获得最开阔的射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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