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意山庄有数百弟子,各自都有事做,对于庄主收个干女儿这件事,没有人特别在意。
反倒是沈颜和陈欣悦居住的小院里,常有年轻一些的师兄去献献殷勤。
值得一提的是,山庄里有个共识,要想找到庄主只需要在后山桃柳林外等候片刻,定能见到庄主。
子车如意好像常年住在桃柳林里一般,就连苗珂这个干女儿,也不清楚他到底晚上在哪睡觉。
此刻,小院里四人围坐,沈颜依旧是裙带飘飘陈欣悦喜欢穿束身长袍,显得比较苗条。
就是不知道会不会影响发育。
“依我看你现在这式剑法虽有其形,却是少了庄主那份洒脱之意。”沈颜夹菜说道。
少女微微点头:“说不得要从头再来了,心境无尘谈何容易。”
苗珂小脸红彤彤的,将杯中酒一饮而尽:“三位!咱们没钱花了!”
当初的金银都在蛇皮袋里,没带过来,他们本就没有多少银子。
沈颜打趣:“问庄主要啊,少庄主还能缺钱花?”
“师兄们都有人委托锻器,日子过的富裕,可能庄主忘了咱们是吃干饭的吧?”
李观棋察言观色,发现苗珂眼神有些不自然。
他们五人里,苗珂和山庄羁绊更深一些,经常被戏称少庄主,但大家都知道如意山庄最后灭门的结局。
他岔开话题:“也不知道小和尚什么时候回来,我听几位师兄说,有朝廷的人来拜庄了。”
沈颜整天待在庄子里,此刻摇头解释:“是边关的将士,好像是来找人锻造兵器的。”
她小声说起其他的事情。
“据我这段日子的接触来看,庄主好像是故意停留在止山境界。”
李观棋轻叹:“以庄主的手段境界这种东西还有什么意义?”
苗珂接话:“干爹真的是异想天开吗?”
她问的是最近庄里盛传的流言子车大师疯了!要锻一柄神剑,借之霞举飞升。
陈欣悦回想起这段时间练剑的感悟,说道:“那不好说,但庄主的如意剑法实乃神奇,就算一个从未接触过修行的人,习得此剑,也不会弱于修者。”
沈颜重重点头,她眼看着以小陈这样的剑道天赋,苦练三个月,毫无精进不说,反倒是越来越空洞,到最后完全丢了那点剑意,还要从头练起。
苗珂摇头:“我问的不是这个,嗯天外之天,真的存在吗?飞升是要到哪去?”
李观棋回答:“这个你得问庄主了,反正你也知道,现世异世都没有什么天外天的说法。”
沈颜倒是有不同的见解:“现世不说了吗?真理掌握在少数人手中,依后世来看,庄主离奇失踪说不定是真的飞升了呢?”
她说完这句之后,天空中眨眼乌云密布电光开始汇聚。
得,又说了不该说的话这段时间大家都习惯了。
只见后山一道流光冲天,是庄主的那柄剑,剑光一震之间,将还未落下的雷霆斩作虚无。
李观棋道:“庄主肯定知道不少东西,但他不说,只能靠小珂去问了,我的箭镞还在他那呢”
眨眼间,又是一年秋气尽。
初冬,还未上冻。
李观棋早已感受不到序列二的躁动感,他隐约体会到了天地间存在一种生的力量,那才是第二序列的本质。
他也终于明白了为什么庄主称之为本源。
这种力量存在于万物之中,春草秋叶,枯枝飞鸟。
天地万物新生与灭亡不断更替,序列二的力量在其中流转。
但子车如意说,他还差些火候,需要再等一年。
年关将至,运河冰封。
这是两年来运河第一次上冻,青衫人来到河边看了看,这天气好像也不适合冬泳,他打算去找苗珂,两人上街买些年货,早点回山庄准备过年。
然而,当他转身之际,耳廓微动,身后传来了破冰之声。
远处岸堤之下,原本冰封的河面此刻破开一个小洞,一条鲤鱼跃冰而出,在光滑的冰面上扭动着身子。
整个渡口酝酿着一种奇异的律动,李观棋静心聆听,不借任何术法,就这么站着岸边,一站就是一天一夜。
他直勾勾的盯着那破开的冰窟,它再也没有上冻,而那挣扎的鲤鱼依旧在扭动身体。
很怪异,这鱼怎么可能脱水在冰层上活这么久?
这天是大年二十九,天空有雪花飘落。
青衫人站着寂静的渡口,目光穿过风雪,扫视这条自北向南的大运河,疑惑开口:“年货?”
运河有灵,此刻传出不同的律动。
李观棋微微摇头,将那条鲤鱼放回了水中,言语道:“新年好。”
现在,在他看来,运河与鲤鱼并没有什么区别,都是天地间的一点灵意怎么能因其一而伤其二呢?
不知不觉间,李观棋原本的观念产生了扭曲,这也正是他差的那一丝火候。
待到运河再无动静之后,他才离开渡口。
然而,当李观棋在城北找到苗珂时,却发现对方手里提着一尾锦鲤。
这大冬天的哪来的鱼啊?并且和自己放生的哪一条如此相像。
苗珂裹着喜庆的袄子,口鼻间白雾升腾,笑到:“爹爹送来的,他让我转告你一句话,算是来年的荷包了。”
李观棋陷入沉思,疑惑道:“庄主说什么?”
“爹爹说,你是你,鱼是鱼。他说明天晚上让咱们吃鱼,他要过来一起吃。”
第三年,夏。
李观棋来到了桃柳林外。
柳林中传来子车如意的声音:“进来吧。”
中年人靠在桃树下,脸上有些倦意,夏天就是这样,惹人生困。
李观棋将带来的一壶酒放在地上,而后行礼:“庄主,弟子已在渡口修心三年,却依旧无法触碰到天地间那一缕生息之意。”
子车如意起身问道:“是什么东西在鸣叫?”
“是蝉鸣。”李观棋如此回答。
对方听后笑着转身,和往常一样摆弄那颗桃树,说道。
“这蝉幼弱之时,隐与地下,终日无光,你觉得他们在地下藏匿了多少日子?”
他自问自答。
“有时三年,有时五年,更有甚者,隐匿地下二十年。”
“二十年的黑暗中,他们没有见过日光。那为何又要破土而出,向阳啼鸣?”
“蝉活八日,向死而生。这其中的奥秘,需要你自己领悟。”
李观棋沉思,用心观察柳间的飞虫渐渐的,他发现蝉鸣之间,有一缕缕生气发散,仿佛对蝉来说,最后的鸣叫才是真正的生,即便马上迎来死亡。
虫鸣一世不过秋,然而在生与死之间,却绽放出了诱人的力量,那才是第二序列产生的源头。
庄主背身发问:“二十年与一夏,哪个长?”
李观棋在他温和的疑问中,渐渐把握到了那一缕脉络,序列二中隐藏着磅礴的生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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