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因为新科进士围了礼部衙门的事儿,嘉靖皇帝被打断了修炼,这会儿他没有如同平日那样打坐,而是在案几前翻看着从翰林院找来的魏广德两次乡试和这次会试的卷子。
半晌,嘉靖皇帝把卷子丢在一边,双眼微闭沉默不语。
一边侍候的黄锦也不敢去收拾卷子,只能在一边低眉顺眼的呆着,等待嘉靖皇帝结束思考。
不知过了多久,窗外已经完全黑下来了,小太监又端进来几支蜡烛,重新把已经昏暗的宫室照亮。
不知又是过了多长时间,嘉靖皇帝缓缓睁开双眼,入眼的还是那几份魏广德的卷子。
微侧头,嘉靖皇帝开口说道:“黄锦,魏广德的卷子你看过吗?”
“是。”
听到皇帝询问,黄锦立马低头答了一声。
“你有什么评价?”
嘉靖皇帝继续问道。
“八股文水平一般,有点见识,遇事能提出一些有效的解决办法。”
黄锦答道。
“是啊,现在朝廷对于暴增的南方剿倭开支已经应接不暇,上次严嵩也提过,胡宗宪已经多次上书请求编练新军用于剿倭,募军,又是一大笔银钱的开支。”
嘉靖皇帝悠悠说道。
“是的,奴才确实看到过胡总督的奏疏,只是内阁批示没钱,办不了。”
黄锦接话道:“不过胡总督提出南方田地亩征一分二厘军饷用于剿倭,还建议加征商税用于剿倭开支,内阁和六部意见也是不统一,严阁老召集了几次商议此事,都是无果而终。”
“魏广德的卷子应该是在去年八月所做,里面就提到可以考虑在南方征税用于剿倭,似乎比胡宗宪那边还要早一些。”
嘉靖皇帝淡淡开口说道。
“这......或许之前南方官场就有议论此事,魏广德身在卫所家庭,听说过也不足为奇,写入卷子中也说得通。”
黄锦把自己的理解说了出来,同时偷眼看了眼嘉靖皇帝。
“你一会儿去值房告诉内阁,尽快处理几件事。
第一,剿倭加税的事儿,尽快列出条陈来,这事儿不能拖。
第二,魏广德在卷子里提到日本一直不服王化,太祖立国周边国家使臣都来了,唯独少了他们,给我让礼部查查,我要知道具体怎么回事儿。”
话到这里,嘉靖皇帝略微停顿片刻,黄锦以为皇帝的吩咐已经说完,立即躬身领命,只是腰还没直起来,就听到嘉靖皇帝又开口说道:“另升翰林院编修亢思谦为河南按察司副使提调学校。
明日的进士荣恩宴命成国公朱希忠主主持,会试考官、勋臣及大学士尚书、都御史上坐、锦衣卫坐右一班命掌锦衣卫事都督陆炳直撰,让他坐文臣二品之后,你下来告诉他一声,给朕好好看看这个魏广德。”
“遵旨。”
黄锦听完嘉靖皇帝的旨意后这才恭敬答道。
而此时,魏广德被张吉扶着,晃晃悠悠走出酒楼,上了李三架势的马车。
这么晚了,自然不好再找其他马车,劳堪、夏可范和张科都被扶到马车上,也只能让四位进士都挤一挤了。
李三小心驾驶这马车回到九江会馆,掌柜迎了出来,他早已经知道魏广德成为今科殿试传胪的消息,加上二甲第77名的劳堪,这两位将来都是可能会留在京城为官的,自是殷勤有加。
九江会馆怎么来的,还不是在京为官的九江官员号召下,和商人们一起募资建立起来的,方便在京城的老乡和家乡之间的联系。
魏广德和劳堪留在京城做了京官,将来自然也会照拂于他们。
看着下车的魏广德走路还有点不稳,掌柜的急忙叫来身强力壮的店小二扶住魏广德,又安排三人分别搀扶着劳堪、夏可范和张科回房。
“张吉,劳强,我已经吩咐后边烧好热水,马上就送去你家老爷房里,需要我找人服侍你家老爷沐浴吗?”
掌柜叫住张吉和劳堪的随从问道。
张吉急忙摇头,“我家老爷都是自己洗,可别给我搞出什么事儿来。”
劳堪的长随也是摇头。
“那好,我知道了,你们去照顾你家老爷吧。”
看着两人跟进去扶着自家老爷进了院子,掌柜的这才回到店里。
第二天一早起来洗漱后,魏广德才施施然到了前院大堂吃早饭。
掌柜看见急忙迎了上去,“魏老爷,你要吃东西招呼一声,我马上叫人送进去。”
“没那么讲究,我喜欢在外面吃,卧房里吃东西,我还真没这习惯。”
魏广德摆摆手道,打算在大堂找了张空桌子坐下,一路上遇到不少熟识的举子,自然又是一番见礼。
魏广德还没有因为自己成了传胪就看不起谁,和往常一样冲他们拱手行礼。
“广德,魏传胪,这里。”
这会儿,二次落榜的朱世隆朱公子也在外面吃早饭,看到魏广德进来就招手喊道。
走过去,又冲他们拱拱手,桌上的朱世隆、沈良栋等人都起身回礼,魏广德这才拉开一张椅子坐下。
“羡慕,昨儿外面在长安街上看到魏传胪的风姿,那是久久不能平静。”
朱世隆开玩笑道。
昨儿魏广德他们回来的时候,朱世隆他们一伙子落榜考生还在外面买醉,自是没有见到。
“跟在马屁股后面吃了一路灰,还什么风姿.......”
魏广德摇头笑道。
“先听说你们进士昨儿跑礼部衙门去了,是出什么事儿了?真是山陕赈灾的事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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