展眼覆雪渐融,枝头吐新,正合冬尽春醒之时,筱烟来到桃花树下,却见它仍冻伤不好,只有一两只花骨朵长在枝头,倒有许多其他野花杂草先生长了出来,忽而那边飘来一阵轻风,闻之已没了冬寒的苦冷味道,反而多了一些温软,她心头一喜,又作出一诗来:
花不闻香草践春,徐清新风踏玉来
一年早春迎谁吐,二两桃朵芳信乖
说完喜得一笑,捏着一只粉笔,在地上写了出来,写完,又觉不好,赶忙用脚蹉掉,正在工夫一半的时候,那边竹溪又捧着笑脸过来了,筱烟喊他站住,骂道:“都几月了?还穿那么厚,你也不嫌热,赶明儿都不敢偎你了,在你边上都出汗。”
竹溪低头垂看了,原来自己这厚袄子还没脱下,就笑道:“你又说笑话了,这时节还早着呢,要等脱也得三月里脱啊。”
筱烟赶忙抽空将地上的字都蹉干净了,笑着往边上靠凳上坐了,一手玩着辫子,仿佛春灵跳动,挑弄风音。
竹溪还是将袄子脱了,只把围巾束了束,走过来,要坐下,筱烟抬眼看他,说道:“你不去吃饭,又跑来干什么?”
竹溪坐下,笑道:“我是来告诉你好玩的,我们家那马已养胖了很多,可好玩了,还有啊,你们家前面那地上终于开始动工了,我刚听大人们说的。”
筱烟婉眼笑着,脑袋摇来摇去,辫子玩个不够,说道:“那你们家可转来时运了,赶明儿院子盖好了,你们家又能添个医馆,开门做生意,你不就正正当当是个小少爷了?”
竹溪听闻心头更乐,又见筱烟眼波芳动,举止跳动,仿佛一个春天里想要飞翔的精灵,他越发喜爱,听了这话,又觉得自己以后更加和她门当户对了,以后的未来可以说是一片光明。
他心里直盘算着什么时候可以长大得快些,能像个大人一样挣钱,盖房子,然后好找到她妈妈霄玉,和她提亲,那时候娶了筱烟,才真是人生巅峰……
筱烟以为他会开心得乱蹦乱跳,谁知道他笑着个脸,傻住了,只知道动眼珠子,就拧他一手,说道:“又算计什么呢?坏心眼子!”
竹溪痛过心来,笑道:“没什么,没什么,好事太多了,一下子不知道怎么处了。”
筱烟笑道:“还是踏踏实实学你的本事,不然,好事又会变成坏事。”
“我懂,我懂。”竹溪笑着,又失神将袄子披了过去,筱烟一手打开,嗔道:“说了热,你还给我披。”
竹溪这才发觉自己呆了,只得苦笑了记,收回手来,不知道说什么好。
筱烟觉得有些没趣,又拉过他手来,在他手心里写起字来,正是她刚才作的那首诗。
竹溪一开始以为只有一个字,后头她写个不停,他才开始记忆,等她写完,他却少记了一句,也顺不下来了,皱眉不解其义,筱烟见他傻乎乎的,哼了一声,抬腿就走了,竹溪正想着那是什么意思,也没拦住。
忙忙跑到西屋里,将记下的字写下来,忽而又想起了那忘掉的些许,整理起来一读,果然有趣,又是女儿情态,写着早春,也露心意,正好有了新素材给张超登报,竹溪拿起那纸,欢喜不迭地往老街赶去。
却说朶儿连日里身体逐渐好转,从年头开始就没犯过病,又是奇怪得很,她心里没计,回头想想竹溪的撞鬼之说又有些困人信梦的味道,于是也不放在心上了,更不想和大人说了。
而那青霜,知道朶儿平时不出大院,所以专心在那红鸾玉里修养,里头有玉华滋润,又隔绝外头各种纷扰,只是不能尽报答朶儿之恩罢了,她已修转了几月,心里觉得大好了。
一夜里,她又出得玉来,往窗户外头飞去,一出去,只见遍地的雪儿都没了,顿时心中添感,她又飞起往前边去,看能否吸食些酒气懒欲,却正转下身来的功夫,正见那枯败柳叶,杂草丛生的地儿有一个男的抬头朝她这边望着,她不信这人看见了自己,一脸疑惑往他飘去。
那人正是谷坡,可能他常年在地道里过活,眼睛发生了些许变化,竟能依稀看见青霜的身影,只是不太真切,于是站在那门前细看着。
却见她直直往这边飞来了,自己的身边又有冷劲袭来,他心头一慌,忙打开门,往地道里钻,青霜来了兴致,想要戏耍他一番,就笑吟吟地飘身跟着,见他下了地下室,她也跟着飘了过去。
及到门前,早听见有同行的声音说道:“快跑!”
青霜心劲颇大,丝毫不以为意,直直透门进了那小屋里,还没等看清周边形式,却立刻被满屋的金光佛当给镇封住了,原来那屋子里头都是各种异兽邪牙,佛珠古器,正对门脸的那副画上还有金墨写着大大的卍字印在帛里,只是外头人根本看不出来,也不知道。
这下可好,一屋子的东西全是镇邪杀鬼的宝物,青霜一身的鬼气全被光影镇散,整个形体被咒术缠住,丝毫不能动弹,她当即悔上心头,却不知道好意提醒她的人是谁,又在哪边。
谷坡手里执着那柄金玉剑,颤巍巍地对准木门,原来那也是用来杀鬼的,不是用来杀人的,上面的金字玉影正是梵文的大摩陀咒,青霜看着,一心的冷汗都无处可流,都憋在心里,她气息渐弱,再待下去只怕要魂飞魄散了。
谷坡却根本看不见她,只知道外头有个什么东西跟着他下来了,他总想不出刚才看见的是什么,还以为是他父母的魂魄过来找他训斥了,他立时惊慌失措,又悄声问道:“妈?爸?堆子?”
不经意间,汗已留了满脸,越是安静他就越是害怕,终忍不住了,拽开门,大喊:“我错了!别来找我了!”
青霜得了机会,忙缩身往外头飞去。
谷坡立时感到一阵幽风趁着他话语飞动了,立刻回身看看那桌子上的矿灯,果见灯苗被吸得往外头伸,他极信有鬼魂过来了,忙提着剑爬上去,展眼哈气观看。
青霜失了前蹄,再不敢久留,退回筱烟房里,又躲进玉里,没一会儿,总觉得这里头也不安全,于是只得又往朶儿身上撞,可还没近身,却被她身上一道金光给弹开了,青霜悔之不及,不知道这时间里朶儿又戴了什么在身上,竟能防身。
原来朶儿年节里和竹溪玩耍,竹溪送了她一个小铜球,里头有几张观音庙里求来的平安符,又有一个薰衣草球,又香又好玩,朶儿爱之甚笃,用线串了起来,戴在脖子上,后觉得窝囊,又挂在手腕上,后仍觉得碍事,就还挂在了脖子上,这东西不能阻挡身体里头的存在,却能防止外头的邪祟进到里面,青霜连连又撞了几次,直到筋疲力竭,才喘着粗气躲回玉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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