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烟高风起,路面的雪厚,有些打滑,老奶奶就下了座,推着车子往前走,竹溪一看忙也下了车,夺了手来要她坐上去,她推脱无数,终究把车让给竹溪,只有筱烟坐在上面,他俩在底下边走边聊。
筱烟没了老奶奶在前面挡风,只觉风儿好紧,全身寒栗栗的,牙齿都有些打战,于是也下了车,跟在老奶奶手边,拉着她肩膀,两人并排走着。
大街上人流已稀少了很多,但是中间还是被各种市招布棚占满,远远一看,仍是闹喧灯珊的,老奶奶还是不放心,拉着竹溪又去寻小路回去。
三人慢慢腾腾终于过了街口,上了北头主路,这里人流不比南边,已稀散无几,雪也浅薄,于是老奶奶就上了车,招呼他俩上去,一道儿往家赶。
过了大闸往下的时候,竹溪忽见那边白鹭洲河沿跪着一个白白的生物,他一眼过去觉得眼熟,所以第一个察觉,于是叫老奶奶赶忙骑过去查看。
几人到了,站在桥头往下一看,竟是一匹瘦骨嶙峋的白马,尾头几根鬃毛快掉了干净,奄奄一息,几乎冻死,正满口红血地卧在雪地里啃食草根,竹溪大叫:“这不是那匹马吗!”
于是谁也拦不住他就冲下了坝子,一个趔趄被石头绊住,扑通摔在那马跟前,白马见是旧人,挣扎着要起来,却全身无力,喑喑嘶叫,声音极其悲凉,好似将死之声,竹溪一个忍不住,竟生出一眼眶的泪水,过去抚着它身体,嘴里哀叹有词。
老奶奶并筱烟也慢慢下了过来,这时细看,满身血痂冻疮,蹄软现骨,直说没救,竹溪却不管那么多,起身就要抱它回家,嘴里还哭喊着这白马可怜,老奶奶苦劝不住,只得说:“你别瞎忙活了,我去叫你爸过来看看,他懂得多,或许能医好,你俩在这呆着,千万不能走动,遇见事互相商量着来,我去去就回昂!”
说罢急匆匆就上了坡,骑上车子就去了冯家。
筱烟看他像小孩一样地哭着,还停不下来,就笑说:“小屁孩!”
竹溪抹着眼泪说:“这是我的最爱,我要救它!”
筱烟就笑说:“谁都是你的最爱,现在连匹马都是,以后你那嘴再没人信了。”
竹溪说:“你们女孩子哪里懂我们?我是最喜欢马了,如果我生在古代,也一定要当个将军!现在看见它这样,比我的小孩还疼呢!”
筱烟咂嘴笑道:“你才多大就说什么小孩!真是越来越没底子,叫人不想理你的!”
竹溪缓了缓,看着白马,又说:“你说它经历了什么?怎么会跑到这个地方来?”
筱烟这时才细忖起来,这白马自在那茅庄里跑丢之后,堪堪的也过了几个月,一路奔到这里也合情理,只是为什么又要回到这里?
筱烟停下思考,说道:“它饿极了一定回家过,谁知家里已经没人了,接着又回到这更让它有印象的地方来,你说,会不会是这样?”
竹溪点了点头,又说:“它也真够可怜的,被那两个坏人喂着,天天做些畜牲的活,听着他们那些阴谋恶语,怪不得一定要摆脱控制跑出来呢!”
筱烟笑道:“对!就像你说的,这马儿也是最有灵性最通人心的,也或许,它心里想着你,就一路不吃不喝地赶过来了。”
竹溪闻听心里生发一股活泉,笑了出来,看着那白马,说:“你还别说,它倒蛮跟我合得来!”
筱烟站在一旁看着他那木愣愣的样子不停咂嘴偷笑,一回头,老奶奶已带着冯沅赶了过来。
冯沅站在那儿先喊了一声,接着下来看这马,前后看了两圈,眉头紧皱乌云不散。
接着吆喝竹溪去镇上叫兽医所的人来,竹溪忙不迭就上了坡赶去了,冯沅只会医人,哪会医马,也不能就真的死马当活马医乱上手,于是将带来的在一些草料揪碎了喂它,顺便和她俩说了些闲话,都是关心筱烟不要别竹溪带跑了,有事直接告诉他,他好治他一顿之类的。
筱烟自然不说竹溪的坏话,反而可了劲说他不少好事,弄得冯沅也信以为真,只有老奶奶在一旁收不住笑。
竹溪动作也快,没多久,就叫来一群人,他们有车有担架有工具,熟惯地把白马带起,送回所里医治,有人问这是谁家的马,冯沅一口答道是自家的,他们略有些疑计,后想想,也信了。
竹溪要在白马身边陪着,夜里不回去了,筱烟一听心里生气,冯沅更气,说:“傻出!人家不要关门休息的吗?天也好早晚的了,还没吃饭呢可能!你别在这碍事,明天再过来。”
说完拎他走,他还不走,于是揪着耳朵骂道:“小兔崽子!离了几天我就不是你爹了?还使倔性子了!回去看我好好治你!”
筱烟一听心里不忍,忙说:“叔叔,我妈还有事交待他,说要他回家睡的,明儿你再治他吧!不然我妈又要说我不是了。”
冯沅听她求情,知她心思,又给了台阶下,于是松了手,说了句:“明儿洗净了屁股等着,天再冷我也得治你!不然你不知道头朝哪儿转了!”
说罢抽了口烟,挤着北风就回家去了。
老奶奶看了看他,问他还疼不疼,他闭口不答,心里只想着白马,直朝那儿暼。
筱烟也看了出来,又生了一股气,回头上车就走,和老奶奶说道:“别理他了!我们回家!”
老奶奶笑了笑,又拉竹溪不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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