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年,王奇83岁了,他感到孤寂无边,猛赵夫妇走了,表弟走了,自己的学生陶恒与玲玲也走了茫茫人海,所过之处,同一辈的人几乎都快没了个干净。
就连曾恒,这个与他一起单身至今的痴汉也快要走了,挂了电话,他马不停蹄地赶往市,来到了独立病房,见到了曾恒。
他在床边的椅子上坐下,紧紧地握着曾恒的手,声音有些颤抖:“老朋友,你怎样了?”
“快了,快了,漫漫几十年终于过去了,我马上就可以见到妙儿了”曾恒像是在呢喃自语,又像是在诚述心肠。
王奇只是静静地倾听,那是一个老人一生的遗憾,那是一位挚友最真的心声,这世界,还有谁比他更适合做这聆听者?
没有,绝对没有!外界人根本无法体会到!
曾恒躺在病床上说了很多很多,直至他累了,他才气喘吁吁地停下,缓了几口气,然后他又继续说道:“你还记得与我在高数课室里的比试吗?”
“当然,那么有趣的事怎么会忘?”王奇嘴角微微扬起,怔怔地看向窗外,似乎在回忆当初的点点滴滴。
“是啊,从跟你比高数那一刻起,这辈子我什么都输给你,当时真的好妒忌好妒忌你,可是现在,回过头来瞧瞧,哈哈哈哈,你我终究还是打平了,甚至于我都开始同情你了。”曾恒笑得很欢乐,脸上的病色似乎都消除了些。
“你说得对,我确实没赢,或许我还输了!只是赢了输了又怎样?结果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人啊!此时,我多希望多几个老对手,陪我一起斗下去啊!”王奇有些落寞。
“咳咳咳也许不能如你所愿了。”曾恒捂着嘴巴咳嗽了几声,脸上写满了痛楚,“老了,不中用了,每天都在病痛中度过,你说,这人生,成也好,败也好,终究是一堆黄土,它的意义到底何在啊?”
王奇摇了摇头,“我也不清楚,也许也许就在于它的过程吧,虽然起点与终点都摆在那了,但是不同的人会选择不同的路线将它们连接在一起,形成不一样的线条,甚至于还弯弯曲曲将它连成画卷,虽然那样的过程会很坎坷波折,但是一旦画卷形成,一定会弥足珍贵,妙不可言吧!”
“也许吧,我这一生最大的遗憾就是未能娶妻生子,享受齐人之福,不过却又无怨无悔了!因为,像我这样的人,不止我一个!还有你!哈哈哈哈”曾恒笑着笑着,却又老泪纵横,过了一会儿,他吃力地举起手指向了左边的桌面问道:“你看,那桌子上是什么?”
王奇顺势看去,情不自禁地笑了,那是一个相框,里边是一张照片,一张曾恒输了高数比赛在操场上只穿着小猪佩奇内裤跳小苹果的照片。
他的脸上充满着无奈、羞愧与愤怒,可是此时看起来却是那般的可爱与亲切!
“怎么?你就放在这么显眼的地方?也不怕护士跟其他人看见吗?”王奇打趣道。
“看见又怎样?那青年充满着青春的气息,英俊阳光,比我这糟老头强了倍,放在这多养眼啊!”曾恒吃力地扬了扬下巴,自豪地说道,“还得感谢你啊,让我留下了如此美好的回忆,只可惜青春再也回不去了啊!”
“回去了又怎样?没有所爱之人相伴身旁,年轻了也只是徒增烦恼罢了。”
曾恒:“是啊,又能怎样?看看现在的你,简直就是可怜虫一只,哈哈哈”
王奇:“哈哈哈”
五天后,曾恒终于安详地闭上了眼,在那一刻,王奇的泪水不自觉奔涌而出,“老朋友,连你也走了,这世界,真的只剩下我一人了!”
回去之后,王奇把公司所有的事务全部交给了下边的人,自己则再次回到了相思湖畔,他要在这里守候着佳人的归来。
因为系统告诉他,幻璇和张妙儿只是肉身消亡而已,她们的魂魄犹在,只要投胎重生后,她们将会归来。
王奇如老僧坐定般坐在一块地处僻静的草地上,开始默默地等待,可是日子一天天地过去,他始终没有感应到两位佳人的存在。
有人说,时间可以冲淡一切,包括爱。可是,他不同,他发现自己对于幻璇的思念与爱却在与日俱增,不但如此,不知从何时起,张妙儿的影子也时不时闯入他的脑海中,与幻璇的身影开始叠加融合
又是一天的深夜,他仰望星空,无声地叹了口气。每当此时,他总会将手放在相思石上,去感受传说中那女子对丈夫的深深思念之情,她到底是如何度过一日又一日看不见盼头的煎熬?
“系统,你不是说她们还会重生再现的吗?这都多少年了,就算投胎,也投了不止一次了吧,为何我还是没有任何感应?”王奇苦涩地问道,
情缘劫数,又岂是你我可以预料?也许冥冥之中它在等一个人,在等一件事,在等一个契机,又或许是你对她们的思念与爱还不够吧!总之,当条件成熟之时,便是你与她们重逢之日。
时间一年又一年地流逝,一位年轻人默默地枯坐在相思湖畔边的一处僻静之处,他双眼布满着沧桑,整个人麻木得像一根木头,身上铺满了尘土,他都忘了自己坐了多久,也许一周,也许一个月,也许一年,也许十年了吧。
他,正是王奇,他的能量值已经高到不可想象的地步,如今的他就算几年时间不眠不休,不吃不喝,靠着空气中的那种奇异的能量,也能好好活着。
明明20岁的躯体却沧桑得像一个93岁的老人一般,谁叫他,今年确实已经93岁了呢!年复一年的孤寂与思念在日日夜夜折磨着他,让他几乎麻木到忘了自己是谁?
在一个寒冬的夜晚,有位年轻人正好路过这个僻静之处,他静静地坐在不远处的一张石凳上,他似乎没有发现王奇,自顾自地用手机放起了一首音乐凉凉。
随着音乐前奏渐渐响起,一股悠扬绵长却又似乎带着点莫名的忧伤的旋律缓缓展开,在这寒冬中,似乎将人拉入了那飘渺高远而又广阔寂寥的茫茫雪海中
早已经如同雕像般的王奇指尖一颤,眼皮一动,缓缓地睁开了眼,那眼神呆滞无光,沧桑得仿佛从遥远的时光中来,浑浊得像是岁月留下的痕迹所弄污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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