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州以南,云霖岸
无数飞禽,从茂密林间受惊的飞起,杂乱惊鸣尖声,穿过西坠斜阳。
湍急渭河飞旋而来的狂风,如刀锋般掠过云霖城,将城头的滚滚浓烟一丝丝的扯散四开。
一万披甲军列阵肃立,刀枪林立,军气森林。
摄人心魄军威而至,使那骄横的狂风也不得不敛神静气,在庞大的军阵前嘎然止步,只能屏息轻抚着那一面面战旗。
红色战旗,仿若滚滚巨浪般卷动,那一面大旗尤为醒目,旗面绣着一个斗大的“方”字。
大旗之下,一名面色冷峻的年轻将军,长发如墨散落在白袍战甲,如利刀雕刻而成的立体五官散发着肃然的气息,正在目光沉静的凝视着西面大道。
他手中持一柄大刀,半开半合的眼眸中,透射着一阵炯炯的目光。
他是李帝麾下的白袍偏将,方寒。
数息间,一骑斥候由西绝尘而来,穿越层层的步兵哨戒,直抵方寒马前,“禀将军,万瑄军正向云霖急行而来,前锋已至二十里外。”
斥候的禀报情报,方寒沉吟着微微点头,口中喃喃道:“瑄国军……果然不出我所料……”
听到这则情报,左右的诸将,无不为之色变,不过,他们的脸并没有畏惧,而是一种难以置信般的惊叹。
“瑄国攻打东芜果然是声东击西,方将军,当真是料事如神啊,我等佩服!”副将林翱忍不住拱手赞叹,其余部将皆齐声附合。
方寒嘴角淡淡一瞥,仿佛对部将们的赞词不屑一顾,只大刀一横,沉声道:“瑄军将至,全军准备应战!”
信旗挥舞招动,号令以红色的帅旗为中心,一层层的传递下去,须臾间,一万弈国将士的神经尽皆绷了起来,纷纷握紧了手中的兵器。
方寒紧握手中的刀柄,目光如刃,直视着前方。
辽阔大道的尽头,滚滚烟尘渐起,众多的战马与人头在气雾中时隐时现,一支急行的军队,充斥肃杀之气,如同从地府中脱出的恶鬼一般,正狰狞着向着此地扑来。
“终于来了么?”方寒沉声低语。
乾和九百幺年春,李祯濡称帝的十八余年,占据神州之北,封冕弈国,择十万步军,万余铁骑,御驾亲征浩浩荡荡的挥军南下,巍巍大军进抵渭河北岸重镇槐城,兵锋直指瑄国皇都。
东芜与云霖一西一东,乃是渭河南岸的两个重要渡口,弈军若是顺利渡过渭河,就必须夺取其中之一。
故而,李帝在大军抵达槐城后不久,就派偏将方寒统一万步骑,攻打东面的云霖,欲以云霖作为大军南下的主要渡口。
几天前,李帝忽收到情报,言瑄军主力正打算由东芜北,抄袭弈军的兵路,李帝闻讯后,立刻亲率主力赶往东芜。
方寒攥紧大刀,眺望远方奔至而来的瑄军前锋兵马,心中有了一丝紧张。
肉身虽是一方将帅,但灵魂却是来自于一个现代人,曾经的他,只是一个努力往爬的公务员,根本不是这个诡异莫测世界的人。
为何说这个世界诡异?
因为,中华五千年,现代历史中,并未存在所谓的大乾王朝,更别说,大乾帝国统治神州将近九百载腐败而亡,李、邓二氏乘机称帝的弈国与瑄国。
在与本尊的意识融和后,已有月余,方寒迅速的适应了目前的形势,并为自己设计了几条出路。
最初方寒想尽心辅佐李帝李祯濡统一天下,但经过深思熟虑之后,方寒却放弃了这个念头。
李祯濡虽拥神州之北,自称帝之后,北方皆臣,帝师相继灭二王,有一统神州的势头,但其身为君主,昏庸无能,不分善恶,喜怒无常,内部太傅与左相所属争斗不休,表面看起来强大,实际内部矛盾重重,危机四伏。
这样一个外强中干的王朝,即使方寒利用现代知识,帮助李帝暂时取胜了瑄军,恐怕最终也难逃覆灭的结局。
毕竟,莫以为称帝便可民心所向,除去李、邓二帝,其他自大乾帝国分崩离析后,诸侯裂土称王的不知凡几,鹿死谁手犹未可知。
方寒曾考虑过,携亲信之兵,叛弈国而去,自立为王,以谋他图。
不过转念又一想,李帝眼下待自己不薄,若自己这般无缘无故的背叛李祯濡,在这个兵马战乱的年代,背信弃义可不是一个好名声,其他王,私底下对他想必也会有所不耻。
只是,自己的一世受够了的看领导脸色的憋屈,难道今生还要继续看人脸色不成?
伴君如伴虎,一言不合颈吃饭的家伙就搬家了。
名声狼藉又如何,命没了,可就什么都没了。
“我继承了超群的武艺,又有名将的声望,还有现代知识,为何不能在这风云时代,打拼出属于自己的一席之地!”
烈风打在手中的刀柄,发出沙沙的脆响,方寒从神思中回来。
天边的那条漆黑的线条变得更加粗重,悠远绵长的号角从天际传来,空洞的仿佛来自于另外一个世界。
弈军前锋的步兵阵中,士兵们紧握着兵器,瞪大眼睛,心怀忐忑的张望着即将杀至的敌人。
“谋取天下为时尚早,现在迫切要面对的是,如何躲过眼下这一劫。”
方寒剑眉凝成一线,再一次束紧护身的札甲,手背的条条青筋如树藤般突起,一柄钢刀握得更紧了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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