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天生是只无尾狐。
一只毛发火红,腹部雪白,耳朵尖尖是黑色,脚上像是套了黑手套一样的无尾赤狐。
没有父母庇护,没有长久的住所,甚至连走路都摇摇晃晃的,很容易摔得一身伤。
从小到大,伴随他的只有同龄兽人的嘲笑,奚落,以及更为过分的欺负。
年幼的狐狸好不容易挖到几株野菜,想到带回去煮汤当做晚餐。
他爪子摸了摸腹部,饥肠辘辘的小狐狸只能勉强挖野菜充饥。
他向之前一样雀跃地朝好不容易找到的小窝奔去,却在路上被同族拦截。
其中有雪狐,和他一样的赤狐,也有黑狐。
他们拦住了小狐狸。
为首的黑狐不客气地嘲笑他,“呦,看这只臭狐狸挖野菜吃呢。”
“我们狐狸可不吃素。”
“像你这种没尾巴的丑八怪,才不配做我们的同族!”
他们拿石头砸他,年幼的他没有尾巴维持平衡,躲得很是狼狈,甚至重重摔倒了地上,嘴巴叼着的野菜掉在地上,他只能任凭那些石头砸过来。
而他好不容易挖到的野菜,也已经被砸得七零八落,沾染了泥泞了。
小狐狸龇着尖牙,浅蓝色兽瞳死死地盯着他们,带着一股子狠劲,他瞅准机会,狠狠地扑上去,咬了为首的黑狐耳朵。
几只狐狸一拥而上,想要把他扒开,但最后那只黑狐的耳朵被硬生生咬下来。
小狐狸吐掉嘴里的血,浑身绷紧,弓着背,脊背上毛发炸开,脚下爪子用力抵着地面,兽瞳凶狠地盯着他们。
大概是被他的狠劲弄怕了,这些狐狸都跑了。
小狐狸慢慢放松下来,他走到野菜面前,小心翼翼地捡起还能用的野菜,小小地发出了委屈的叫声。
他很难过。
他默默地走到水边将野菜洗干净,用好不容易得到的小块兽皮包起来,回到了自己的小窝。
他收起了自己所有的家当——自己做的小锅和一块大些的兽皮,离开了小窝,准备找到一个不会被那些兽人家长找到的地方居住。
小的时候只能挖野菜吃,后来大些了,可以自己抓鱼,但那些鱼也会被部落里的狐狸盯上,每次,他都要付出不小的代价才能赶走他们,护住自己的食物。
每次,都是伤痕累累,身上的毛也会变得有些秃秃的,带着皮肉卷起来的伤,很难看。
他是只很丑的狐狸。
这个认知一直伴随着他,影响他,从小到大。
哪怕是后来变得比其他狐狸强,甚至快赶上族长长老那些兽人时,那样的自卑心理也无法抹去。
为了脱离部落,他把用来过冬的食物让了出去,当然,他在那些野兽肉里都涂了药,会让那些狐狸疼个好些天。
他一点点地,把那些欺负过他的狐狸都打了一顿,把受过的欺负都讨回来了。
他确实是想再也不回部落的。
在脱离部落前,他找到一个不会被其他兽人打扰的地方建了家,准备了床,兽皮,餐具,以及和鲛人部落换的盐晶。
和小时候那只全身身家只有一张兽皮和小锅的狐狸,只能挖不是很大很漂亮山洞的狐狸,不一样了。
准备好一切后,向部落缴纳被下了药的食物,他准备再去部落后山装些水带回去,却意外地看见了狐族长老正偷偷摸摸拿着一个比拳头大的蕴含着丰富能量的宝珠。
他只是离近了些,那枚宝珠就主动朝他飞来,融入他体内,好像本该属于他似的。
尾椎处传来密密麻麻的痒意与刺痛,不消片刻,就长出一条他渴求许久的毛绒绒尾巴。
也因此,有了来自狐族的追杀。
他同他们周旋了一天多,抱着想要活下去的信念,用路上的药草掩去气味,终于安全地回到山洞外。
他迫不得已地倒在雪地里,看见了一个人类在他的家门口。
半阖着的眼睛看不太清她的容貌,对那个陌生很可能具有危险性的人类,他却没有生出领域被侵占的愤怒与敌意。
他只是下意识地发出自以为凶狠的声音,让她不要靠近。
但即便她试着摸他的原形,他也始终没像刺猬一样扎回去。
虚弱得变成小狐狸,又何尝不是给自己的退步。
是他潜意识里想要她的靠近,是他死鸭子嘴硬不肯承认。
——有些人,生来就是他的例外。
只有她是例外。
他很喜欢她抱着,也喜欢她为自己顺毛,无比喜欢她的亲近,尽管这样的形象很丢狐狸。
可是,他就是喜欢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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