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它们来自于一个黑暗的梦境,是一个巨大意识分裂出的孽生物,你可以将它们理解为一位黑暗中沉睡的神明意识的残片,那些残片碎裂一地,有大有小,小的可以细如尘埃……”
黑暗中弥漫着无声的寂寥,而细碎的脚步声正沿着开阔的地下空间行进,水晶中苍白的光芒逐渐勾勒出这个由石灰岩、钟乳石柱与高大的蕈类所共同构成的世界。
“你不一样,”弥雅将手放在他的额头上,手有些冰凉,“你见过苍之辉,那是更本质的力量,这一切对你来说不是什么秘密,你应当早就见过星海了。”
但老人并不作答,只默默以手抚胸,弯腰向两人行了一礼,“阿德妮小姐,我来带你们前往他真正的宝库,德安里斯大人还有你的父亲,他们有一些东西留给你。”
她好像变了一个人,语气变得锋利而自信起来,像是从那潜藏的暗影之中走出来,眯着眼睛,目光有些危险。当然这危险并不是针对面前的诗人小姐,而是黑暗中的那些人。
佩里特公爵答道:“不过是被封印在这下面的东西罢了。”
奔流的、漆黑的光束向着四面八方席卷而出——
“我为什么会杀你?”
弥雅反问:“工匠们本来就比一般人更能理解星辉的本质,讽刺得是,他们无法成为龙骑士。但往往能成为伪龙骑士的工匠,都要比其他职业者强大得多,也正是因此。”
但阿德妮的目光却微微变化,“等等,你是……?”
“赛内夫,你先带他们过去。”
天蓝微微一愣,那个人穿着水手的装束,容貌是个帝国人,稍微有些苍老,但她却认不得对方——或许是帝国人船上的水手?但怎么会有这么老的水手,她忍不住心想。
那阴影孽生物发出一声惨叫,接着化作雾气退回黑雾之中,一切都消弭于无形,仿佛什么也没发生过。
“是他们带我来的,”赛内夫再叹了口气——这位老哨兵轻轻摇了摇头道,“这些年来我一直待在安德琉斯,就在离这里不远的地方,注视着这片交织着雨幕的岛屿——在他们昔日离开的地方。”
何况还是在受制于人的情况下,套在她手上的镣铐好像软泥,押解她的骑士仿佛手无缚鸡之力,被她轻松挣开来,然后反杀。
弥雅轻轻点了点头,“是的,光海之力就是我的法则,只要以太网脉仍存在的地方,我就可以任意穿梭,甚至借助于一些手段往来于两个世界之间。”
在将答案抓到手中之前,她那时绝不可能会再相信任何人。
赛内夫默默转过身去,看向身后得三位女士,声音有些沙哑地开了口:
但他默默看着墙上那个依稀可见的印记,忽然之间像是有人一把扼住了他的咽喉,令他发不出声来。
那纯净的光流正直冲天际——
弥雅沉默了下来,面前这个少年成长了许多,尤其是在两人分别之后,她不知道这里面是不是有自己的因素,但以她的性格当然不会主动问起,只会默默记住。
那水晶与其说被她举在手中,不如说是悬浮在半空,狼少女一只手将之微微托起,令水晶的光辉洒向四面八方,苍白的光划出一道又一道阴影,她在复杂的侵蚀岩层之中如履平地,时不时回头看向其他人。
简而言之,这是另一个体系的力量。
“阿德妮小姐,两位女士,我们到了。”
诗人小姐还以为这位铸匠小姐弄错了什么,但忽然,那里的雾气背后竟然走出一个人来。
而且那些法则,还不为他所知晓。
“但另一方面,‘光海’代表着以太,以太却不一定代表着‘光海’,龙骑士域能力中的第二个大类,幻想域也同样来自于‘以太’法则,其中敏米尔的‘灰界之力’就是其中之一。”
而越往末梢,力量的表现越纷杂,战士、工匠、游侠、夜莺、魔导士,凡人之中不同的职业者使用着截然不同的力量,就算是在魔导士手上,魔法也依旧被分为风、火、土、冰各个元素门类。
“光海?”
弥雅停下来,伸出手指轻轻在方鸻额头上一点。方鸻一怔,抬头看向这位狼一样的少女,弥雅却又回过身去,问:“你三十级了?”
她目光不由看向一旁的女仆小姐,“那的确与我的过去有关,但也与谢丝塔有关。”
这些她都听过,在这个世界上也算是常识,一般人可能未曾听闻,但作为艾伯特家的大小姐,马魏爵士的女儿,她并不陌生。
“我知道得并不多,”赛内夫答道,“但也不会告诉帝国人,我自身是帝国人,却再也不会相信那个帝国,我只知道,阿德妮小姐,有一天你一定会回到这里。”
而在自然界——
“……我、我还是没太听明白,”天蓝有些云里雾里,“总而言之,阿德妮姐姐你不会杀我了对吧?”
阿德妮轻轻摇了摇头,一时也没想好,“其实本来如果不是受到威胁,我也不会轻易暴露身份,不过帝国人对我十分了解,因此倒也无所谓了。”
他点了点头,收起那些东西,然后默默离开。
于漫长的岁月之中,藤蔓重新缠绕墙垒,细芽穿过碎石,生命再度覆盖城内的街道与瓦砾,只不过瓦砾之下,昔日的盛景与值得追忆的过去都早已荡然无存。
铸匠少女微微一怔,看着对方,“赛内夫,你是什么意思?”
“殊途同归。”
“……你对这座岛上的一切感到熟悉,是因为你的确曾经出生于这里,谢丝塔,”奥黛丝轻声开口道,“而这也正是你原本的名字。”
方鸻不由回头看去,想从那位女神大人脸上看出一些什么。
方鸻呆滞了一下:“等等,那就是星之海?”
“他作出抛弃那里的一切的决定时,最多不过会落下一两滴鳄鱼的眼泪,方才不过是表演罢了。传言正是在那之后,一些人走上了反抗的道路,他们中的一些后来成为了帝国的对手、敌人,且是最危险的那一类,比如方才那一位——”
方鸻这才收回视线,点了点头:“其实我也料到了一些,但他作为普罗米修斯的银之阶,怎么可能会不对执剑之庭与S.O.LI.D的人混在一起感兴趣?何况他的借口太过拙劣了,或许是临时想出来的,方尖碑就在遗迹上层,却看也不看一眼就跟我们下来了,所以我猜他也想弄明白帝国人在计划什么。”
“以太法则一共有四大延伸领域,我是光海的魔女,FOX和敏米尔是幻想的骑士,此外还有魔术师,守门人,最初始的光海的力量不过只能让我洞见以太网脉之中的一切真实,所有与魔法相关的障眼法在我眼中皆消弭于无形,而至于现在——”
弥雅静静听完方鸻讲述前面的故事,才答道:“太过冒险了,敏米尔未必是真受制于你,你有些太过小看那些淌过星海的人,他真要对你出手你可能未必有还手的余地。”
伊萨有些惊讶:“连这段历史你也研究过。”
“这世间一切力量皆来自于五种最始源的力量,但表现则各自相异,我的力量来自于‘以太’,”弥雅道,“在淌过星海之时,我见到那片闪着光的海洋向我展露真容。”
“龙骑士可没有这样的能力,否则岂不是每一个龙骑士都可以成为工匠?”弥雅看了他一眼,“塔塔小姐没有纠正你,这很正常,因为她也并不是龙骑士。”
“可……”
如果拘泥于前者,则可能完全无法理解后者。
她并不是才看到这些东西,爆炸从深渊下弥漫的雾气中引来了这些孽生物,她们一路逃到这里,而这些东西如影随形。妲利尔又昏迷不醒,而她手无缚鸡之力,直到阿德妮出手,才让这些东西退走。
那也足够可怕了。
女仆小姐微微一怔,不由抬起头来,看向这个方向。
弥雅愿意告诉他这些,就是绝对的信任。
“艾尔帕欣……艾尔帕欣,阿德妮姐姐,你是说影人?这些东西和它们有关?”天蓝楞了一下,才反应了过来。
一切都仿佛回到了许多年之前。
弥雅轻轻将手从他脑门上拿开,“还记得么,我说过会给你一个补偿,并不是每个人都有机会推开大门,进入这个世界。但双生之协和苍之辉会给你这个机会。”
他忽然之间停了下来。
他目送两人离开,才回过头向自己的同伴道:“你怎么看?”
老哨兵抬起头默默看着面前那灰色的石壁,高耸的石墙,像是原野之上一面耸立的峭壁,但这里是地下世界,这面峭壁将整个地下世界的空间分割开来。
而奥黛丝继续说了下去:
那在全盛状态下,一个龙骑士真正的力量究竟是怎样的?
“那敏米尔呢,”他忍不住问道,“那家伙又有什么样的实力?”
“考验的核心,其实就是得到我的许可,”奥黛丝看了众人一眼,“当我重新掌握了这座结界之后,昔日的回忆也回到了我心中,在我看来,没有比各位更适合继承他道路的人。”
方鸻见过敏米尔投影自己的伪龙骑士,但对方对自身的实力有所隐藏也是可想而知的,敏米尔要是可以一比一复刻敌人,只要在与娜尔苏妠对战之时投影出那只手臂,哪怕只有一瞬间,也足够对方干很多事情。
“就因为你看到了这个?”阿德妮抛弄了一下手中狭长的匕首,“我是暗影会的猎手,但也是铸匠不假,我在其他方面并没有欺瞒你们,我父亲与那位海盗王的关系,我是为何会来这个地方?当然,那只是我其中一个目的——”
他叹息道:“只是没想到,我们会以这样的方式会面,我们能以这样的方式见面,一切或许都是注定好的,众圣从未放弃注视北境,它们用无形的意志促成了这一切。”
方鸻忍不住问道,这个描述让他实在想不出别的什么称谓。
她又看向昏睡之中的妲利尔,“至于救你和她不过只是顺手为之,因为我仍旧认可我们之间这一层约定。”
弥雅告诉他这些,是让他理清关于力量本身的头绪,龙骑士的域能力都是来自于艾塔黎亚最底层的法则,它们与来自于职业自身的能力或许有些联系,但逻辑却截然不同。
老哨兵正引着阿德妮、天蓝向前走去,昏迷着的妲利尔正趴在铸匠小姐的背上,沉沉入眠,他的目光不时越过那些古老的遗迹之间,那些来自于许多时光之前的辛萨斯蛇人时代的庙宇……
“没有为什么,我喜欢,”弥雅答道,“你帮我修好了星匕首,但我那时却不能给你相应的报答——”
天蓝长长地松了一口气,“那就好……那阿德妮姐姐,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办?”
天蓝感到手上的束缚松脱开来,但却有些害怕地看着后者,她亲眼看到阿德妮就是用这把匕首刺入那两个执剑之庭的骑士体内,对方挣开那两个骑士的束缚,反客为主,一刀一个放倒两人。
阿德妮抬起头,有些意外地看向石壁之上的那个印记。
甚至有些如坐针毡。
不过他随即又有些担忧,而今在这里的可不止有帝国方的四位银之阶,还有娜迦一族的几位大主母,她们虽然不被称作是伪龙骑士,但事实上也是银之阶的实力,同样掌握着法则的力量。
阿德妮用一把细长的匕首割开天蓝手上的绳索,那把匕首整体呈暗红色,如同在血中浸了一遭,锋刃轻灵,像是一尾游鱼,又像是一条露出獠牙,择人而噬的毒蛇。
作为节点的负责人,海尔斯爵士由于最为靠近那个装置,第一时间为漆黑的光流所吞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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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条横亘天宇的裂口,出现在天空之上。
“你父母皆是岛上的居民,不过他们是帝国人,你的父亲曾是一位帝国学士,名叫海尔斯,母亲则是奥特里克的港务工作人员,名为瑟妮黛儿,在帝国下令放弃这里的那一天,我接到命令,护送他们离开——”
“‘灰之王’FOX全力全开的时候,他可以用灰界的力量幻想出一个真正的世界,用灰色的影子来构造并不真实存在的龙骑士,”弥雅答道,“他不是龙骑士,但胜似龙骑士,工匠十王的头衔绝不是浪得虚名的。”
结界失效之后,他就再不能控制这下面的狩龙人。
她将那力量散去,然后竖起一指,“但有两点,第一,高位的力量与低位力量之间其实并不存在严格区别,”她竖起第二指,“第二,域能力也并不是只来自于第二世界,虽然的确,在第二世界我们才能完整地容纳它,但在第一世界,也有许多法则力量的实例。”
“不然?”
“并将一切无辜者,迁移到安全的地方,令舰队的目标,转移至事先定好的隐藏处——”
但那并不是真正的鸡,执剑骑士脱胎于圣剑的看守人,在巨人之战中他们是为魔法皇帝佩剑之人,是皇帝的亲卫,正如同巨树之丘的率光骑士,甚至地位还要比银盔圣卫更高。
“自然是那位公爵大人,”伊萨看着佩里特公爵的背影,说道:“他说他来自锈地,但你认为方才那位小姐对他的评价如何?”
“就类似于姬塔小姐魔导书的力量?”
那让他又回忆起过去,方鸻也说不上来自己究竟是羞恼于曾经的表现,还是对于弥雅对自己的欺骗耿耿于怀,总让他在单独面对对方时,下意识地产生逃避心态。
阿德妮抬起头,看着这一方黑暗的世界:“你们和那个女人同行,我原本以为你们应该知道这一切,在船上她或许是唯一认出我身份的人,当然,你们的团长或许也因此知道一些什么。”
希尔薇德在一具狩龙人怀抱中,高大的构装体将她横抱起,如同抱起一位娇弱无力的公主,方鸻一边赶路,一边分心控制自己的构装体,那台狩龙人也是他改造过后的版本。
骑士们面面相觑,不知这位公爵看起来能与这些东西交流究竟是好是坏?但众人不敢多问,这时书记官才上前来汇报损失——“爆炸没有产生人员伤亡,大人,但人质逃走了。”
他轻轻吸了一口气。
方鸻点了点头,他自然也听得明白,或者说其实R也早已告诉过他,力量的本质是趋同的,职业是施加于凡人魔导炉上的桎梏,而不是对力量本身的。
得到命令早已离开奥特里克工匠协会的赛内夫·阿加特在港口之外回过头,正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一幕,那灰褐色的眸子里倒映出的,正是末日一般的惨景。
弥雅再一次伸出手,五根手指纤细而修长,“所以这就是力量的源头,它们来自于‘树’的根部,来自于这个世界最原始、最古老的五个法则,分别是‘知识’,‘元素’,‘生灭’,‘命运’与‘以太’。”
世人都认为海之魔女拥有类似于穿梭空间一样的能力,但力量的本质对于外人来说是绝对的秘密,一旦知道了力量的根源,也就有了应对与克制的方法。
“可那不是龙骑士的能力么?”
弥雅向前一步,整个人消失在方鸻面前,而下一刻她又重新出现,那把光海化形而成的星匕首正完好无损地出现在她手上。
“暗影会?”
……
后者发出一声尖锐的鸣叫声,顷刻之间烟消云散。
但他有些不太明白,弥雅会什么会这么说。
奥黛丝继续说道:“当然,仅仅凭借钥匙是无法打开大门的,真正的关键是他的认可,那个考验在你们听来模棱两可,但在我看来却十分分明。”
天蓝结结巴巴地问道:“……阿、阿德妮姐姐,你、你不杀我?”
那是一把匕首。
穿过一只翩然飞舞的蝴蝶。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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