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二人口中,江越终于对这个受到众人嫌弃的李明初有了初步的认识。
原来他家本来是新蔡城的农户,母亲生下他以后因为难产撒手人寰,父亲也在此后一蹶不振,不出几年,就因为饮酒过度淹死在河里,而他也只得流落街头。
他先是投靠城中乞丐寮,乞讨了几年,长到十六岁时便开始跟着混混到处胡作非为,敲寡妇门挖绝户坟的勾搭没少干,渐渐干成了新蔡城的头号混子。
也是机缘巧合,城中一名大儒看中了他的根骨,硬是仗着一身儒家神通打服了他,将他收在门下念书,但江山易改本性难移,他勉强念了两年书以后,自觉索然无味,偷了大儒的几贯铜钱跑到了数百里之外的朔方城,在那里削发为僧,又混了两年。
许是受不了吃斋念佛,他最终离开了寺庙,又跑回新蔡城本地的阳极观做了道士,这回更离谱,只做了不到半年就忍不住寂寞,下山跑了。
几年折腾下来,他算是把这方圆数百里的三教中人都得罪了个遍,走投无路之下才上了铜炉山、投了绝圣门。
一开始,他还是仗着自己三教的神通都会一点,又身怀武夫第四境畏途境的身手在七报堂里做个小头目,但他性子实在是太过惫懒,没做多久便被堂主罢了,丢到机造房来打熬。
哪怕到了机造房,他也没打算好好上工。
开心了,就早点过来,磨几件刀剑,缝几件铠甲。
要是不开心,干脆连工都不上,就在学徒工小院的廊檐下睡到午时才起。
反正机造房的饭食是免费的,饿不死他。
众人对他都很是看不起,但说怪也奇怪,每次大家想要找个借口把他赶走的时候,他又往往冒出来一些惊人的点子,解决掉一些棘手的问题。
于是便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当他这个人不存在了。
这样的人居然做了项目组的副组长,也难怪所有人都不服。
但江越却极为满意。
这才是真正的捡到宝了。
早知道你是这样的人,我干脆就让你来当组长啊!
反正别人也不知道你考卷上到底答的是什么,我随便给你放放水还不是信手拈来的事情?
亏了亏了。
但他也不能表现得太明显,要不然马千嘱看出他打的什么算盘,直接把李明初排除在实际的决策层之外的话,自己岂不是白费心思?
“咳咳……”
江越咳嗽两声,组织了一下语言。
“李明初这人吧,虽然听起来确实不靠谱,但是他的考卷答得极有新意,在某些方面上,能跟千嘱你形成良好的互补。一个组织最重要的就是领导层互补,避免走得太快、走得太偏。”
“另外,按照你们的说法,他不仅是在正教待过,还是三教都待过,这也算低配版的三教合一了,这种情况应该能给你带来不少启发----研发不能闭门造车,也要走出去看看。”
陈烨和马千嘱闻言点了点头。
江巨子分析事情的角度跟自己这样的俗人果然还是不一样的。
他的视角更加开阔,更加高远。
而且也更能透过现象看到本质。
李明初本身是个不好的人吗?其实也不是啊。
他的天赋和根骨都极佳,为人也聪明,但是常年的流浪生活让他养成了今朝有酒今朝醉的性子。
试问如果是自己,年纪尚小时就成了孤儿,每天为了一口吃的跟街上的乞丐们打得头破血流,自己还能有心思去考虑更远的将来吗?
不可能的,自己只会想下一顿饭去哪里挣。
至于所谓的“四姓家奴”的事情,其实李明初自己也解释过,他接受不了正教中人的行事方式,所以才会离开。
到了绝圣山之后,哪怕惫懒的性子没有改,但他确实一次都没有表现出要离开的样子,已经上山三年了,还是老老实实地呆着。
这一点就足以说明问题了。
“那江先生,要不要我们把他叫来,让他跟你聊聊?”
马千嘱开口问道。
“不用了。你帮我给他带句话吧:但行好事,莫问前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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