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哥二哥回家早,作为劳动人民的后代,他们自然也非常勤快的将家里收拾干净了,就连菜园子先前收的白菜根,也都除干净,前后院都没有杂草不说,堆放的还都是盖着塑料布的玉米杆子。
你包括柴房,堆放的也是整整齐齐码好的玉米杆子,这就显出租地人的素质了,连冬天他们家的柴火也都准备好了。
X市山区也不少,但恰恰他们家这一片没有山,为了砍柴再跑老远也不现实,也不是煤矿区,所以七十年代初期,自然还是烧地锅做饭,平时捡一些树枝,加上地里的玉米杆,基本能照顾到日常所需要的柴火,如果再不够,可能就得提前想办法去山里面捡树枝了。
哥哥们虽然将院子里屋子里进行了打扫,可毕竟是男孩子,被褥什么的不会拆洗,怎么说都放了一年了,于是在卓琳的指挥下,兄弟们花了三四天时间,将家里的所有被褥都拆洗一遍,晒干之后再重新拿针线缝上,过往的村民看到他们家房前屋后晾晒的都是拆下来的床单被罩、被面、棉花套子,都忍不住竖起大拇指,夸他们能干。
腊月二十三那天,村子里养猪的人家,给他们家杀了一头猪送了过来,包括猪血、猪下水、猪内脏等,全部都送了过来,按照一斤猪肉六毛钱的价格卖给他们,一共220斤的大公猪,花了132块钱,可真不算少。
但他们家人多是其一,不差钱是其二,过年走亲访友是其三,所以咬牙买了下来。
在长辈们还没回来的时候,卓琳就先一步将内脏什么的都给卤上了,小肠衣做了腊肠,不够还去集市上多买了点,将肥肉和瘦肉掺和着,做了大概百十来斤的腊肠挂到了院子里。
剩下的肉里面,挑出品相好的五花肉,余下的肉里,肥的拿出来炼油,瘦的放好回头做里脊肉。
猪肘子腌制起来,等年三十、初一自用,初二走亲戚。
猪尾巴猪脚已经连同内脏卤了肉,光是这一大锅的卤肉、猪头肉,就够这爷们们下酒菜的了。
猪血做的尤其好,虽然没有鸭血那么细腻,可用来做铁锅炖菜,别提有多美味儿了。
腊月二十四,陶毅准备离开了,卤好的肉给他装了三个饭盒,匹配的还有山东大煎饼,煮好的卤蛋,光是这些,就已经能让他在路上吃好喝好了。
腊月二十三的时候,其他哥哥弟弟们也都回来了,了解到陶毅的想法后,大家虽然不舍,却还是由大哥赶着村子里的牛车,把他送到了县城的汽车站,再由他坐汽车去省城赶火车。
卓琳没有去送他,陶毅也不舍得让她大冬天的跟着受罪。
陶毅离开后,差不多腊月二十八,在省城的卓大强夫妇,县城的卓大军夫妇俩,才都陆续赶回了家。
大人们不在家,陶毅又去南方的情况下,卓琳就成了这个家的大厨,指挥哥哥们做饭那是有模有样的,而且多年的耳濡目染,使得哥几个对这些家务活一点也不陌生,操作起来更是行云流水,说是卓琳看着做的,其实她也就是动动嘴皮子罢了。
卤好的猪头肉啊,猪肝猪肺啊,还会拾掇出来,代替长辈提前送给村子里的关系户,你比如村长支书,队长,租地的人家,平时关系好的人家孩子们也都知道,会象征性的送一些,不小气,只为做好这简单的人情往来。
毕竟人人都知道他们家杀了猪,不送不合适,送了也不亏,即使他们现在的实力已经是别人仰望的所在,可根儿在这里,状元村又因为他们卓家而出名,自然不能忘本。
猪大骨炖汤,吸骨髓,全身都是宝的猪,在他们家陆陆续续变成了美食,等卓大军卓大强他们回到家,包子馅、饺子馅都已经盘好,就连皮冻,卓琳和哥哥们都提前做好了,能让大人们做的,就是斟酌着他们言语中的漏洞,给大人们认为改送礼的人家补送礼物,送过礼的,也会拿着烟啊,过去坐一会儿。
过年嘛,就图个喜庆,村里的关系也需要维系和攀扯,哪怕你看一个人不顺眼,也要维系最起码的面子功夫。绝对不能像有些人,一回到家就大门不出二门不迈,谁都不去见,等着人家来看你,这绝对是不合适的。
本来回来还想着干着干那的妯娌俩,看着里里外外拾掇的这么干净的家,真是感慨万千啊!
同村的媳妇们看到她们妯娌俩,谁不上来夸赞她们俩有福,养的孩子一个比一个强,哪像他们家的,各个让他们操碎心了不说,自己还得像老黄牛一样的去干,因为女人在男人的眼里,生来就是洗衣做饭带孩子的。
但是在卓家,似乎从来没有谁这么想过,大家都尽可能的去体谅每一个人,谁的眼里都能看得到活,所以这个被大家齐心协力去经营的家,永远都看起来那么和谐。
孩子们在家的时候,鲜少有人过来,大人们一回来,那是络绎不绝的往家里来,尤其是当官的大伯父家,更是人满为患,害的哥哥们都找不到机会跟父母讲话,这种情形再现实不过,问的最多的就是,我的孩子能不能送过去当兵。
然而不管在哪个年代,当兵都是有名额限制的,而且祖上的身家背景也得进行筛查,不是你想报就能报的。
卓大强是在部队当官没错,可他管不了这些招兵,所以谁来都要解释一遍,可是老农民不懂这些啊,当时在家里笑着说没事,扭头出了门就骂。
“有什么了不起的,不就个破当官的?没了你,我家孩子还当不了兵咋地?让你打个招呼而已,有那么难吗?”
还好女人明事理:“孩子爸,你咋还不死心呢?人家不是说了吗?咱儿子身体素质不行,营养不.良不说,还严重贫血,你怎么能怪到人家卓大强头上去?”
“咱家条件不好儿子才这样的,要是到部队上吃好喝好了,那肯定能养好,他如果打个招呼,人家会不收?说白了,还不是不想帮咱?嫌咱没给他送礼!”
说起送礼,男人又是来气:“你看见没,他们家孩子给那几家送肉,这兄弟俩给人家送烟送酒,都是一个村的,凭啥不给我送?看不起人咋的?”
老实女人看着丈夫脸上的不甘与嫉妒,一时之间难以置信和理解,他怎么会这么想?怎么能这么想?究竟是谁给他的勇气,让他和村长支书平起平坐,让他和人家关系好的一起攀比?
最终叹息一声,扭头抱着孩子回了家。
卓琳最烦的就是应付这些事儿,好在她爸就是个木匠,虽然家里也来了不少人,也想去父母手底下混口饭吃,可父亲是国企,他自己是当不了家的,妈妈虽然是个体户,但店里面不缺人手,就算是缺,也不会找自己村的,生怕给自己带麻烦,所以应付归应付,客套也得客套,用不用,是她自己的事儿。
两天下来,妯娌俩那叫一个烦躁,谁能想到啊,在外面应付客人,回家还得应付乡亲,连过年回家一家人坐在一起吃个团圆饭的时间都得小心翼翼的挤出来,甚至好饭都不敢大白天的做,因为总有不长眼的人等着你们请客喝酒,你们不请,干脆自己厚着个脸皮上门来的。
总算到了年三十晚上,没人再厚着脸皮上门来了,今年大伯父还买了烟花爆竹,等到凌晨的时候,就可以噼里啪啦的放鞭炮了,没有鞭炮声的新年,绝对是不圆满的。
而且阿娘、大伯娘还给他们每人都做了一身新棉袄,新棉裤,新年的传统是大年初一穿着新衣裳给家人拜年的时候穿,所以当天晚上睡觉的时候,卓琳就把衣服叠放在床头,像普通孩子一样,祈盼着天亮。
这年头很少有人买成衣,都是自己买布自己做,哪怕是城里人,也是很多人自己做。
卓琳的衣裳是鲜亮的大红色,特别好看,上面还有小白碎花,搭配起来还挺好看的,妈妈还给她买了红头绳,长辫子垂在胸.前,即使没有任何发誓,也没有涂脂抹粉,却依然美的纯粹自然,哥哥弟弟都夸她好看。
大年初一早上他们都吃饺子,看到院子老天爷的位置摆的有香案、供香,就知道阿娘又在他们不知道的情况下向老天爷祈福,给列祖列宗跪拜了,可能怕他们说她神神道道的,所以特别的神秘,这让卓琳觉得好玩好笑,其实大可不必,这都是老祖宗传下来的规矩,干啥偷偷摸摸的呢,光明正大的多好,他们还能过去跪拜一下。
吃完早饭,两家人聚在一起,一个接一个的给长辈鞠躬,本来是要跪的,大伯父说男儿膝下有黄金,不需要跪拜,琳琳也不用,鞠个躬,意思意思就行了,所以给长辈拜年之后,他们每个人都拿到了四张五元的大红包,也就是二十块钱,每个人都有,就连陶毅那份,卓琳都带领了,也不知道为什么让她领,哥哥弟弟们还没意见,反正落到她手里,那就是她的了。
一下有了四十块钱,这绝对是大票票,高兴的她出门都觉得踩在棉花上,哈哈,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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