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成炎微微睁了睁眼,觉得浑身都使不上力气。他深褐色的瞳孔闪了闪,难道又到十五了?
他挣扎着起身,环顾四周,所处之地应是一个普通的民居,屋子内简单整洁,也就堪堪摆了一个桌子在窗边。此刻桌子旁边坐了一个人,一身暗色的斗篷,帽子被摘了下来,是一头银发。卫成炎眯了眯眼睛,下意识地想要摩挲手中的扳指,却愕然发现戒指早已不在手上。他目光一移,原本手中的扳指已经安稳地戴在银发男子手中。
卫成炎没有说话,扫了扫自己,身上的衣服已经被换成了朴素的布料,除了一身无力,倒并无别处不妥。他起身自然地坐到银发男子对面,就着桌上的茶水呷了一口,一开口,这才发现声音都是低沉得沙哑,虽然原本他的声音就比较低沉,这番也不知何故,觉着多说两句都费力气,他皱了皱眉。
“醒了?”银发男子开口,眸子抬了抬,是跟卫成炎一样的深褐色。
“你叫卫成炎?”
卫成炎皱了皱眉,什么意思,带他过来连他是谁都不知道?
银发男子显然皱了皱眉,食指在桌上有节奏地敲击着:“为何不姓林?”
卫成炎瞳孔缩了缩,将茶杯放了下来,手还是习惯性地摩挲着自己的拇指:“阁下究竟是谁?”
银发男子摇了摇头,褐色的眸子看向窗外:“林绕梁那小子算盘打得不错。”
卫成炎眼中闪过一丝探索。林绕梁,就是传说中的林老坛主,这银发男子的年纪看上去不过而立不到,称呼上却不分尊卑。卫成炎深褐色的瞳孔中闪过一丝奇异的光。
“阁下与老头子认识?”
银发男子眼中闪过一丝戏谑,看向卫成炎,褐色的眸子掠过一丝神采:“自然是认识的。”说罢右手转了转左手的扳指,继续道:“不必如此见外,叫我苗羽即可。”
卫成炎瞳孔猛地一缩,他想到了一些事情。譬如自己被不知名的虫类袭击,譬如这个男子的杨柳步,譬如那日在翠谷神坛与若婵分开深夜,大雨滂沱,火把在雨中烈烈燃烧,那是直到如今都被江湖中的无数人广为称赞的业绩,是翠谷坛主继任之后的第二次显灵,他想起了若婵眼神空洞地在雨中坐了一整夜。
他手指微微蜷了一下,瞳孔中一闪而过的震惊。苗羽,江湖上几乎已经没人知道这个名字了。
“若江湖知道尊上还在人世,各大势力必将重新洗牌了。”沙哑的声音回荡在房中,道出了这个足以撼动天下的秘密。
自称苗羽的男子眼中露出一番满意之色,继续道:“猜得一点不错。”言罢掺了一壶茶,褐色的眼帘眨了眨:“我欠你一个人情,不过你放心,苗若婵我已经救了出来。现下安好。”
卫成炎双手松了松,目光转向苗羽,道:“多谢尊上出手相助,只是不知尊上将炎带至此处,是有何指教?”
苗羽站了起来,走到他旁边,如果此刻有第三人在,一定会捂住嘴巴,因为两人几乎是一样的身量,仔仔细细看来,五官略有不同,眸子确确实实是一样的深褐色。他微微倾身,微笑道:“为何?你我几十年未见,而今已经如此生疏了吗?”
卫成炎偏了偏头,似乎没有确定自己听到了什么,但是眼神明显闪过一丝不稳。不是因为听到了这句话而不稳,而是他看到了前方的梳妆台,梳妆台上有一面镜子。镜子是青铜制的,看得不是很清晰,但是一个人大致的面貌是能够看清的。
镜中的他面色苍老了不少,两鬓斑白,眼角多了许多皱纹,乍一看像是入了不惑之年的人。卫成炎轻轻走过去,拿起铜镜,确认着自己的变化,他的手有些颤抖,透过铜镜看向身后的人。
“你刚刚......说什么?”卫成炎嘶哑的声音已经几乎听不出来了,喉咙像是被塞了一团棉絮,顶在那个地方不上不下。
苗羽褐色的瞳孔此刻深了许多,他走到了卫成炎面前,看了看铜镜,问道:“不像吗?”
卫成炎缓缓转头,看向铜镜。像,怎么不像。自己就像老了的他。他的手有些不稳,苗羽伸手掌住铜镜,将它缓缓送回了桌面。
“你近来十五可有频频身体无力,一直以来记忆均是残缺?”苗羽的语气没有什么波动。想来戎马了半生,并没有任何东西能够触动他,除了一直敲击桌面的食指泄露了他的一些心思。
“是。”卫成炎闭了闭眼。
“因为我在苏醒。”苗羽语气冷淡,并没有什么感情波动。
“与我何干?”卫成炎声音沙哑,语气有些颤抖,他几乎可以确定,苗羽之前藏身的地方不是别处,正是那悔过壁后面的石窟,若婵定是当晚辞了自己便进去了。
卫成炎右手指尖死死抠住自己的手掌,点点血丝渗进了指缝中,荒谬的猜测已经呼之欲出。
苗羽转身,昔日高高在上的苗神而今已经几乎回复了正常成年男子的模样,一头银丝垂在肩上,言语不无愧疚:“自然是有关的,你是阿炎,是我的胞弟。”
“尊上约莫搞错了,如你所说,我本姓林,又如何成得了你的弟弟。”卫成炎注视着铜镜中的自己,并没有转身看苗羽,他双唇毫无血色,若不是真实看见了铜镜中的自己,他永远不会相信在短短今天之间一个人能够发生这样的变化,简直......荒谬极了。
本站域名已经更换为www.adouyinxs.com 。请牢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