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州南家。
南隐将蒋渊带回救治,耗用药材丹药不少,瞒不过族中长老们,来过几次见她还在尽力医救便又无声退走。
蒋渊醒来是在几日后。睁眼是满屋子的药香,床上挂着药囊,下面坠着流苏,因为他起身的动作晃动起来。
醒后第一件事就是内视自身,寸断的经脉不知被谁接上了一些,阻塞的灵力又能开始在体内奔流,似乎他还有希望重回以前。
他奋力逃脱风鸢的桎梏却不慎从楼顶摔下,意识恍惚之间,记得是那位崇州的司枕从风鸢手里买下了他。
房门被人推开。
他下床走出去。
“司枕……”
端着药进来的南隐愣了愣,看着他。
蒋渊也怔了。
南隐低头把药盘放到桌上,“司枕姑娘不会医术,将你交给我了。”
蒋渊冲她致礼,“多谢隐姑娘。”
“不必谢我,”南隐戳了戳白瓷药碗,震得里面黑乎乎的药液荡起一层层涟漪,她把药端过去,“你先把药喝了吧。”
纤细瘦弱的人端着药碗站在他身前,仰头看他。
蒋渊顿了一下,接过了碗,一饮而尽。
“劳烦姑娘告知一声,我昏迷了几日?”
“从司枕屋中接你回来过了八日。”
八天……是蒋季的即位宴会就在这几天。
他看向南隐,“多谢姑娘救命之恩,若有来日,蒋渊必定倾力回报。”
说完他抬脚就往门外走。
“你去哪?”南隐急急忙忙跟上去,“经脉我只接上一小部分,剩下的我再想想办法,你现在不适合到处走动。”
“蒋家出了事,我得回去弄个明白。”蒋渊摸了一下空荡荡的腰间,风息不知道丢哪去了,他看向南隐,“姑娘是南家人,不便被牵扯进来。”
南隐几步走上前,双臂张开拦住,“不行,你现在经脉受损,去蒋家就等于羊入虎口,我不会放你走。”
她一张脸绷得极紧,睁大眼睛不安地看着他。
蒋渊扯了扯嘴角,“姑娘能否借我一把剑?”
南隐要被他气死了,“我说我不放你走,你听不见吗?”
蒋渊安静看着她,一双眼睛里并没有因为经脉受损而黯然神伤,和以前没什么不同。
他轻声说道:“家有父兄姊妹,我必须得去。”
南隐眼睛酸得厉害,她好不容易把人救活了,经脉也接了,结果人一醒来就要去送死。
“不行……”她咬死不松口。
反正他现在经脉不全,实力大不如从前,在她南家她不让他走他必然出不去。
眼前的姑娘红了眼眶,瘦瘦小小的身体坚定地挡在他前面。
蒋渊是古板不是傻子,他怎么会察觉不到对方的情意。
但他现在修为大毁,蒋家又出了变故,他没办法在这个时候回应。
他默了半晌,说道:“姑娘是难得的善良人,是我没有这个福气。家族出事,若是我躲在姑娘的羽翼之下,就算逃过一劫,就是罔活。”
泪珠大颗大颗得砸下,南隐就讨厌他这一点。
不知道变通。
以前怕别人耻笑她,哪怕不喜欢她,盛名时期也不曾提过退婚,待她出名后却顶着族中压力上门来。
现在也是,明明乖乖待在她这儿就好了,蒋家总不至于硬闯她南家,她能护他一辈子。
不过二人心中都明白,蒋渊不是会畏畏缩缩躲在一个地方的人。
见她落泪,蒋渊张了张嘴,良久,笨拙地说了一句,“别哭。”
南隐胡乱擦了擦眼泪,从如意囊里面掏了一把剑给他,“我跟你一起去。”
蒋渊正要拒绝,南隐又道:“你要是拒绝,我就让人把你捆了扔进我房中。”
“……”蒋渊默默把剑握在手中。
……
这时候蒋府上空乱作一团。
最开始是后院男席先起了争执,原因是为着一个小倌。
巧的是这小倌司枕认识,是那个琵琶弹得不错的孝州人,名叫景柳。
人这会儿正被捆仙索绑在假山上,两肩和头顶都各放着一颗葡萄,双肩上的葡萄已经被箭矢击中,只剩头顶的还在。身上的衣裳被割破,渗出血来。
景柳垂着脑袋,那张和女儿家一样秀气的脸望着地面,一声不吭,也不知道还清醒着没有。
贺期訾一开始就不同意这拿人取乐的主意,坚决地否定。
对方是邻州一国的皇室。
和中州这样百花齐放的局面不同,对方的皇室在那一州之地更有威慑力,少有修仙的门派能够与之比肩。
不过比起北崇州皇室一家独大还差了些火候。
世家子弟嘛,浪荡才是多数,像贺家这样的才是少数。拿倌人取乐的事并不少见。
这景柳男生女相,又是三阁八楼中风鸢楼里的人,多少有点名气,在场的不少人甚至约不上他。
总有身份比自己更拿得上台面的人抢在自己前头。
找小倌寻欢作乐这件事儿,可没什么先来后到的,价高者得。
今日蒋家宴会请了不少三阁八楼的人来助兴,这景柳也在其中。而这找事儿的皇子想必也是被风鸢楼老鸨放了几次鸽子,心中怨恨。
射了好几次歪歪斜斜的箭,故意刮破衣裳伤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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