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清晨。
空山新雨,雾气朦胧。
陆沉早早地起来,洗漱整理。
他站在在后院,深吸一口气。
习惯性地打了一趟拳,用于舒展筋骨,活动气血。
等到全身血肉筋骨滚滚发热,这才收手作罢。
自从练功习武以后,陆沉有很明显的感觉。
那种时常萦绕在心头的虚弱感、无力感,渐渐消失。
整个人如获新生,时刻处于神完气足,精力充沛的巅峰状态。
“大概这就是所谓的艺高胆大。只有练了武功,有了力量,才不会怕事,才不会畏惧。”
“读书是为了自己明理,而练武是为了跟人讲理。”
陆沉思忖着,一路穿过正厅。
他缓缓推开灭情殿的大门,坐在门槛。
没过多久,轻重不一的脚步声,准时在山道响起。
俯视而下。
陆沉看到湿滑的长阶。
有一道瘦小的身影蹒跚而行。
许是因为跛足的关系。
那人走得颇为艰难。
两只手提着红漆三层的食盒,慢腾腾地挪着。
“眼睛看不到,腿脚也不灵便……为什么要让一个残疾少年过来送饭。”
陆沉摇头感慨。
山道陡峭。
石阶漫长。
哪怕是四肢健全之人,爬来也要累得气喘吁吁。
更何况对于一个瞎眼跛脚的瘦弱少年。
每日这样往来下。
不知道有多辛苦。
可惜。
即便是有所同情。
陆沉也做不得这个好人。
自己被囚于后山禁地灭情殿内。
按照规定。
除非是魔师亲自召见。
否则。
不能踏出一步。
陆沉只有安静地坐在门槛。
眼睁睁看着那个年纪不大,约莫十六七岁的残疾少年。
一步、一步,费力地挪来。
“你叫什么名字?”
差不多过去了一盏茶的时间,陆沉看到对方终于爬完了最后一道石阶,来到殿门,于是问道。
忽然有人出声,吓得那个残疾少年浑身颤了一下。
像是受惊的幼兽,缩成了一团。
“前辈、前辈是问我吗?”
他说话还有些结巴。
“我的声音听去很老么?”
陆沉笑了一下,抬手接过食盒。
“没、没有。杂役房里的师兄……他们都说后山禁地关着一个、一个……”
残疾少年似是鲜少与人交流,言语显得笨拙无比。
“关着一个什么?魔头?凶人?妖孽?我还以为自己的名号在天命宫应该传得很响才对,结果都没谁知道吗?”
陆沉有些诧异。
大虞天南道宗的首席成了质子,出使大盛。
这个消息,当年传遍乌北。
至于后面被带进天命宫山门,变为魔师羽清玄的鼎炉。
应该也算得大事一件吧?
怎么连伙房都没听说过?
“门规森严,禁止……我们谈论后山禁地!那个……前辈,你、你还有什么事吗?”
残疾少年低垂着脑袋,表现出局促的样子。
尽管他觉得那个爽朗而年轻的声音,似乎透着善意,却不敢有半点造次。
“倒也没什么,就是想问下你,能不能让伙房那边多弄一点饭菜,我最近食量有些大,很容易肚子就饿。”
陆沉轻笑道。
“好、好的,我记住了,前辈。”
残疾少年用力点头,稍后脸露出几分为难的神色。
“不过伙房的师兄,他、他们通常都要收钱才肯办事,未必会答应。”
陆沉微微一怔。
旋即失笑。
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
天命宫门人弟子千,杂役仆从过万。
任何一个位子,只要有点权力,总能榨出一星半点的油水。
这并不奇怪。
只不过伙房那帮人也就敢刁难杂役。
对于那些内门、真传。
照样要前倨后恭,奉承有加。
“你就说是后山禁地的‘前辈’吩咐,他们不会刻意刁难你的。”
陆沉懒得跟一帮伙房杂役浪费时间,直接说道。
“知道了,前辈。”
残疾少年点头称是。
“前辈、前辈,听着老气横秋,有一股暮气,我不太喜欢。”
陆沉拎着食盒,拍了拍衣袍的灰尘,笑道:
“我叫陆沉,陆地的陆,沉陷的沉,可要记住了。”
说罢,迈过门槛,扬长而去。
那瞎眼跛脚的残疾少年,听到脚步声减弱,这才抬头“望”了一眼。
山风清冷,吹得人浑身发凉。
他缩了缩脖子,伸手摸索着岩壁,慢腾腾挪步。
嘴巴微微张合,喃喃念着“陆沉”二字。
似是要牢牢记住一般。
……
……
正午时分。
陆沉一如往常。
待在琅嬛书屋里安心看书。
期间。
顺便“线”看了一下“燕还真”的状况如何。
大业末年的那方天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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