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克莱恩报姓名后,这名男仆便对他点了点头,示意他跟自己。
于是克莱恩放松了心情,一边欣赏着房间内明显考究的家具与装潢,一边跟着男仆往二楼走去。
他满心以为自己很快就能见到爱丽丝,从她口中得知关于晚宴的更多安排;结果却只是被带到了一个无人的起居室,里面摆有沙发、橱柜、书桌,有精致的壁炉、座钟和穿衣镜,以及一个挂有礼帽与整套黑色燕尾服的移动衣架,一只装有各种配饰的盒子,旁边地还摆放着一双锃亮的皮鞋。
“不知您在更换服装时是否需要帮助……”
克莱恩可以感觉到这名男仆的视线在他身的廉价正装停留了数秒,才以一种迷惑又委婉的语气问了这么一句,似乎是在顾虑他的心情。
我知道正装该怎么穿,也不是没有体面的正装,只是蹭破了拿去缝补,报销款项也还没下来,不能购买替换品……
克莱恩有心想要解释,但又觉得这么说好像更不适合,于是紧抿着嘴唇,生硬地回了句:
“谢谢,不过不必了。”
也幸好对方没有向他再三确认,不然克莱恩感觉自己真要社死。
抱着相当谨慎细致的态度,克莱恩换了那一身明显更有档次感的燕尾服,站到穿衣镜前抚平几处褶皱,期间还忍不住用指腹感受了一下衬衣与外套用料的细腻质感。
还别说,意外地合身,活动起来也不觉得有紧绷感,鞋子尺码同样刚好,穿之后还有三到五厘米的增高效果,让整个人都显得更加挺拔了。
就像是给他量身定制的一样,而且感觉比穿越前他衣柜里近千元的西装还要好……
但这可是在鲁恩啊,买这样一套正装得花多少钱?
连领带夹都有宝石装饰,整套下来绝对超过一百……不,两百,甚至是三百镑!
刻进本能里的习惯令克莱恩开始估算起这套行头的价格,但一边算着帐,一边对着镜子左右摆了几个动作的他突然觉得自己好像又变帅了,身仿佛多出一种名为富贵的从容魅力。
有钱真好,一分钱一分货啊……不知道晚宴结束了是不是还要把这身正装还给爱丽丝。
嘶,等等,那个恶趣味的魔女好像能看到镜子前的景象,也能穿过镜面进行移动……
她不会看到他的这些pose了吧?
别说下一秒就会有个人影从这面穿衣镜里走出,然后对着他一顿嘲笑输出……
好在克莱恩担忧的这些情况并没有发生。
在他换好礼服后没多久,之前为他引路的那名男仆在屋外的走廊叩了几下门,询问里面的先生是否已经更衣完毕。
克莱恩表示没问题请进,对方便就拧开门把,推着一台小小的手推车进了屋。而在那名男仆身后,跟着一位他已十分熟悉的年轻女孩。
“下午好呀,克莱恩,这套衣服穿起来感觉怎么样?”
爱丽丝语气轻快地和他打着招呼,靠近过来围着他绕了几圈,好像在确认什么似的点点头。一旁的那名男仆则是无声地安置好了推车,随即躬身离开房间,不再打扰屋内的二人。
“……还不错,只是有点意外,衣服和鞋的尺寸竟然都刚刚好。”克莱恩如实道出自己的感受,随即看了眼爱丽丝的打扮——头发没有绑起,身是一条简约设计的米色连衣长裙,下配一双同色的露趾绑带凉鞋。
显然,这并不会是她晚宴时的装束。
“合身就好,不枉我变成你的样子让裁衣匠们量尺寸。好了,来这边坐下,我边给你化妆边说明晚宴的事。”
爱丽丝相当随意,指了指沙发的方向,然后去把载有化妆工具的推车移到了沙发边,回头却发现克莱恩仍是站在原地一动没动。
“……等下,你刚才说了什么?我觉得我好像耳背听到了很奇怪的内容……”克莱恩深吸口气,让自己勉强露出笑容。
爱丽丝想了想,干脆直接拉着他到沙发边按下坐好:“化妆吗?社交场合适当的化妆是基本礼节,不要觉得害羞,即使是男士们也多少需要一点修饰……来,先闭眼。”
“不是,不是这一句,还要之前的。”
克莱恩木然地闭眼答道,已经不想抗议她的恶霸作为,只得可怜巴巴地揣紧口袋里的护符,从它逐渐升高的温度中感到了少许安心。
“之前的……你是说裁衣匠量尺寸的事?”
他感觉到自己的前额头发被发夹夹起,露出了底下的额头,然后便有沾着水的棉布质感敷脸部,力道适中地擦洗了一遍。
“不是,明显不是这个问题吧!而且你刚才分明说的是变成我的样子让人量尺寸!重点难道不是,不是你变成了我的模样……”
这是对我肖像权的侵犯!……而且她竟然还能变成别人的样子?还有什么是这魔女不会的?克莱恩默默地在心底里呐喊道。
擦洗留下的水汽彻底散去后,有什么凉凉的液体被爱丽丝抹到了他的脸,他猜测大概是某种打底的乳液。
“唔,这个……的确该和你说声对不起,但礼服的赶制工期很紧张,来不急喊你亲自跑一趟了。”
她轻声细气地道了歉,克莱恩一时失语,不知该说什么好。
问她怎么变的身?是仅仅改变了外在,还是连器官结构都一起变化了……如果是后面这种情况,那有点吓人……
可转念细想,爱丽丝能变成他的样子,还让人裁剪出与他本人完全贴合的衣物,这本身就很不对劲……
简直就像,简直就像她对他、对他全身都了如指掌一样……
克莱恩快被自己的想象羞到爆炸了,却听爱丽丝这么来了一句:
“我觉得你在想些很失礼的事……那些裁衣匠们都是有着丰富经验的职业匠人,测量尺码时,绝对不会触碰到任何会令客人尴尬的部位。”
那似乎还好……
克莱恩隐约松了口气,同时清清嗓子,一本正经地表示自己不太喜欢被人自作主张地安排,下次如果有类似的情况,爱丽丝至少该先征得他的同意。
说真的,如果爱丽丝能改掉这一点,克莱恩觉得自己还是可以和她好好相处的……嗯,前提是她不要再时不时调戏他。
“……好吧,我会注意的。”
她的语气就像是被教导主任严厉批评了的学生,听起来有种莫名的委屈感。
也许是认为,就算找他征询意见也会得到同意的结果,所以没必要多此一举,所以才会行动在先、告知在后,典型的自我中心思想啊,该好好矫正过来……克莱恩心想。
不过这个复杂的议题显然只能日后再谈。
克莱恩能够感觉到脸不断有化妆笔刷的触感传来,似乎带着种小心而轻柔的呵护之意,将那些细密的粉末涂于皮肤表面。
大概是因为闭着眼,不用近距离面对爱丽丝那张犯规的脸,克莱恩逐渐放松下来,思维也有些发散。
他对化妆的了解有限,不知道她这时已经进展到哪个步骤,于是颇为担忧地回忆起了以前网看到的各种网红照片,个个眼睫浓密、唇红齿白,十分担心自己也会被化成类似的同款脸。
不过爱丽丝显然不在乎他怎么想,简单结束了被他打岔的话题后,便以相当正式的口吻介绍起今天晚宴的情况。
某位尊贵的男爵先生是本次宴会名义的举办者,他慷慨地提供了宴会场地,某座位于廷根市以东郊外、瑞思兰小镇以西的度假庄园。
那里有美丽的园林与喷泉,有精致的房间和油画,有手艺精湛的厨师和糕点师制作美食佳肴,有来自南威尔的红酒、因蒂斯产的香槟与奥尔米尔葡萄酒,也提供演奏乐队与舞厅,尽其所能地满足每一位来客的物质、精神需求。
至于晚宴的开始时刻,是在七点整。不过由于某些约定俗成的规矩,他们可以晚一刻钟至半小时再入场。
而现在正好是五点一刻,考虑到从廷根东区出发前往那座庄园,大约需要花费一个半小时的车程。即便满打满算,他们也必须在四十五分钟内坐马车,才能保证在合适的时间内进入会场。
寻常晚宴的流程,包括递交邀请函,与宴会主人互相介绍寒暄,然后进入休息室等待晚餐的开始,而用过晚餐后,则又有更多需要遵守礼仪的社交环节让人应对,本质相当的死板无趣。
不过这回的晚宴显然并不符合常规——严格来说,是不符合鲁恩传统文化的常规。
尊贵的男爵大人与他的合伙人,一位通称碧翠斯夫人的美丽女士,将他们月度举办一次的联合晚宴命名为“假面盛宴”,据说原型是取自因蒂斯盛行至今的假面舞会……
听到这里,克莱恩强行压下嘴角的抽搐,不去想这种法●西风味浓厚的玩法,究竟是不是他那个老乡大帝整活出来的。
恰逢此时爱丽丝手的化妆工作也告一段落,于是她取走克莱恩头的发夹,表示他可以睁眼去照照镜子了。
怀揣着横竖不过一死的就义心情,克莱恩鼓起勇气走到穿衣镜前,然后就是一愣:
这谁?
镜子里那个小麦色皮肤,有着英挺眉毛、高鼻梁和分明轮廓感的大帅哥是谁?
他对着镜子露出了温润而错愕的眼神,他的头发明明都未曾打理顺畅,却不会让人觉得凌乱,只会使人感到个性不羁,他到底是谁?
——没错,是我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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