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幼羲顿在原地,她只能通过窥见他的背影,勉强推测出一些信息,可只凭这些,已足够确认身份。
黎予白,伴有孤独性障碍,也就是人们通常说的自闭症。
唐知姐姐的儿子,也是,她名义上的侄儿。
月色正浓,风也温柔,苏幼羲穿过花径,在与他相隔一米左右的距离缓缓蹲下身。
即便如此,黎予白也像是被惊扰了那般,小身子僵了僵,没有抬头看,两秒后,又接着摆弄花草。
苏幼羲这个角度可以一览无余。
黎予白正是四五岁的年纪,前额的碎发看着软软的,有些长了,遮盖住眉毛,他长长的眼睫垂下,掩去眼中神情。
他的皮肤过分白了,银辉洒下,如同不谙世事的小天使,静静的生长在泥土的芬芳中。
尽管,“小天使”手中握了把锄头,周遭珍贵的艳丽的花皆命丧于此。
他双手握着小锄头,稍一用劲,便露出手背上的肉窝窝,瞧着奶呼呼的。
苏幼羲撑着下巴看了半晌。
很好,紫阳花一锄头刨个干净,月季玫瑰再补两下连根拔起,还真是……雨露均沾呐。
而后,小短手朝右边探了探,摸出几粒南瓜种子,没有过多犹豫,一把洒进现成的坑里。
黎予白拍了拍掌,笑容暖暖的,就地盘坐,双手撑着小脑袋,一副等待种子发芽结果的模样。
苏幼羲沉默了,捡起小锄头,放软了声音,“白白,还需要填土喔。”
黎予白眨了眨眼,笑意凝固在脸上。
“需要填土,才能发芽结果呢。”
苏幼羲耐心的重复,将小锄头送进他视野,虚空比划两下,动作幅度并不大。
黎予白足足愣了好一会,歪了歪头,一点点伸出手来,往前探,抓住的却是苏幼羲的右手——
她先一步把锄头放到了一边。
黎予白的小锄头丢了,他突然站起身,喉间闷出几道声响,重重的跺了跺脚,将一旁的花踩得稀烂。
他看起来很暴躁,像发狂的小狮子,可只是一言不发的,甚至连一个眼神也没给旁人,只是不安的,愤懑的,在自己的世界中折磨世界。
“嘶…——”
苏幼羲的手被他抓住,他有些失控——小孩子的力道很大,无意识间在她手背留下几道划痕,破了皮,泛着红,单薄的裹挟着血丝。
唐知早已想上前,苏幼羲似有所感,用眼神制止他。
她的眸光很亮,眉心因疼痛皱着,眼底却是温软的笑意与无奈的纵容。
她瞥了眼自己的手,求助似的又看向唐知,湿漉漉的。
唐知会意,顿了两秒,在她无声的催促下只好拐了方向离去,步子凌乱的透着担忧。
她让他拿伤药。
确实,刚刚的情况下,他的贸然闯入只会让暴躁的小家伙受惊。
他是相信她的。
只是刚才那一幕,想到她隐忍的抽气,唐知忍不住心中一涩。
……
目送唐知离去,苏幼羲唇角挂着笑意,用自由的左手抚了抚小家伙的肩,随后一点点,用手掌将土捧起倒进坑里。
黎予白的注意力被吸引,抓着她的手无意识松开,眼神懵懂的,却又带了几分憧憬,愣愣的盯着那个小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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