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来这场秋猎将持续三日,但皇帝得了边境的战报后却是再也无心继续了。
俞梁到南水有一个月的车程。如今兰翊还未抵达南水,大陆短短半个月内便丢了两个沟。
南水少有大规模的城市,一般是规模较小的部落,通常以沟桥、山头作为防御地点。
不仅守不住还被曾受重创的赛图连拔两个战沟,阮堇年此时除了愤怒之外更多的是感慨:这个时候不得不承认,只有兰家的人才能镇住南水。
事实上当边境有异动时,朝政中的勾心斗角也少了许多。毕竟整个王朝的人都对赛图有着极大的仇视情绪,而当目标一致时人们更容易共处。
几乎是自然地,很多臣子都开始委婉地向天师“问命”。问的无非是这一仗要多久才能结束,能不能将赛图连根拔除。
既然皇帝没发话,谈僖伶自然选择少说为妙,只道“自有定数”。
阮堇年早就不再信任所谓的天命,眼下只不断规划着如何举全国之力痛击赛图。战争准备中,粮草往往是最重要的,因而除了漕运官外还需要一个有魄力的人随行。
其实关于这个人选,皇帝决定得很快。
而对于谈僖伶来说,皇帝的选择其实也在意料之中。
上次的事情卫昀卿始终没能给皇帝一个解释。而作为一个极有能力的从一品大臣,他也完全适合这个任务,因此大部分人都不会有异议。
平常和卫昀卿走得近的几个人都没说什么。作为一个利益集团,他们往往能区分皇帝的真情假意,做出符合大局的决定。如果做选择的是卫昀卿,他也不会强出头的。
护送军粮,谁知道会不会遇到打劫围堵,而卫昀卿的身体也不适合一个月的车程颠簸。
最重要的是,既然有人能在刑部狱牢中给他下毒,保不齐此人也会在途中下黑手。
看皇帝的意思,这是一次明面调遣实则流放的惩罚。因为路上但凡出了意外,皇帝没准儿将计就计让卫昀卿留在外面。
有些事没做的话一定会比现在后悔。
谈僖伶这次比上次想给兰翊顶罪坚定得多,直接说道:“让我代卫少傅去。”
卫昀卿一直温和的面容僵了一下,他用责备的眼神看着她,对方却毫不示弱。
“天师觉得朕的安排不妥?”
阮堇年忍住自己的怒气尽量冷静地问。
“臣不敢。臣只是在算天命时算到此次征战需要自己到到场。关乎国运的事,臣不敢妄言。”
就知道她会这样说。阮堇年看着她,心里除了气愤更多的是酸涩。
天师之前多次问“天命”的预言都十分准确,朝中大臣一时也觉得言之有理。
“天师大人为国慷慨辞行,实乃国之大幸,不愧为群官之首。”
闵纯站出列跪拜在地上,神情严肃。而这仿佛是有连锁效应般,卫昀卿派的人全都跪了下来,口中说着一样的谢词。到最后,几乎所有大臣都跪了下去,只有两个人还站着:左相是犹豫不决,卫昀卿则表现的像一个局外人。
阮堇年极力将灼热的眼神从谈僖伶身上移开,忍怒道:“卫昀卿,你觉得呢?”
谈僖伶已经做好了随时反驳地准备,谁知卫昀卿竟极快地说道:“好。臣在此谢过天师。”
卫昀卿向她微微躬了下身子,面上带着柔和而疏离的笑。
谈僖伶见他这般,心像是被钟狠狠敲了一下,一时间也不知道怎么回应。
“那就这样吧!”
最终,皇帝下了一纸圣决。
退朝前,闵纯叫住了她。
“天师,多有得罪。”
谈僖伶摇了摇头,“都是我自己的选择。这还要多谢闵侍郎。”
闵纯神情复杂地看了她一眼,说道:“天师为了情谊能做到如此,下官实在佩服。”
怎么听着有些不对味呢?
谈僖伶摆了摆手,“我本就要去南水的,这次不过是还他一个人情罢了。”
闵纯点点头,“天师临走前,下官会叫内人来宫中拜访一趟。”
“再好不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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