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涯当然是指李东阳。
李东阳湖广祖籍湖广茶陵,如今官居正三品太常寺少卿,兼翰林院侍讲学士。
专门负责给皇帝、太子讲经筵,可以说是皇帝心腹中的心腹,更重要的是,他曾经还是皇帝在当文华殿之时的潜邸旧臣。
如今皇帝龙飞九五,克承大统近八年,按照古来重用潜邸旧臣惯例,日后必然是大明中枢数一数二的人。
以现在来看,李东阳距离成为内阁大学士也不过是一步之遥,入直文渊阁,也就是这一两年的事。
更兼之对方更是文坛领袖,士林翘楚,赵艮以此相比,不可谓不是过誉。
这事对于章祀而言是有好有坏,好处便是他的名字,可以在最快速度传至大江南北,届时天下人都知晓,有这么个神童。
有了名声,那么很多事情便容易许多,就像汉代征辟、察举等制度一样,开始大家是为了道德而道德,从而获得名声,到最后演变成为,为了名声而演道德,这是一个务实往务虚的过程。
务实不可即刻见效,须绵绵之功,久久之力,方能看见成效,而务虚则可骤然而成,然后青云直上。
时下虽以科举为主,但三途并举依然是当世选材手段,若是名声够大,传至朝廷被征辟也犹未可知。
可任何事都是双面剑,自是有好有坏,坏处便是章祀获此名声,其他士子未必服气,届时必然迎来天下人的打压。
不过章祀对于这些倒是不感兴趣,虚名也好,实名也罢,无外乎一种途径,如果立身不正,那么虚名早晚是累赘。
与其在这种事情费心,若不如先将心思放在当刻。
申福源想要子孙入仕,这无可厚非,明代科举限制并不严重,洪武十七年定制,其学官及罢闲官吏、倡优之家、隶卒之徒与居父母之丧者,不许应试。
换言之即学校教官,被罢免的官员,娼妓及优伶家人、官府衙役、与处斩縗丧期,这五类人是不得考试,其余人等并未限制。
申福源不在禁止当中,当然可以让他的儿子入仕,而且即使申福源被限制了科考,那也不关他儿子的事,国朝制度之上,并无父母有罪,而限制儿子入仕的说法,至于圣旨特限则不在其中。
申福源的儿子问题并不在于能不能科考,而是在于有没有好的资源。
没有好的资源,那申福源只好取巧,想搭上章祀这趟火便车。
以章祀的家世来说,根本不愁没有什么好资源,章爵如果要给章祀找老师,最低也是举人出身的老师,不然何以教授?
而申福源的儿子,给章祀做书童,自然而然也会受到照料,取个科名未必就是一件可望而不可及的事情。
“你倒是心灵通透,我可以答应你,只要你关了家里不当产业,散尽不义之财,造福桑梓。
你儿子可以做我伴读,我同样也可以送你一桩富贵,而且日后所赚,绝不比今日少。”
有人改过从善,那章祀又何必拒之门外?哪怕他并非出自于心,但此刻并不重要。
更何况,章祀在这其中也有利可图。
若是申福源将不义之财散去,然后为上犹修桥铺路,做不少有德之事,那么章爵的政绩也会蹭蹭蹭往上涨。
到那个时候,他就算科举不利,凭借着荫替也能入仕当官,如此两全其美,何乐而不为之?
“一言既出?”
“驷马难追!”
“好!申某一生逢赌必输,今日便豁出了这些家财,就赌这一次。”申福源绿豆眼充满坚定之色。
在官本位世界里,唯有当官才是逆天改命的最好机会,如果不能当官,一辈子只会让人鱼肉,这个道理申福源早已深有体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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