纵观华夏五千年的历史,光荣与屈辱并存,悲伤的事本是数不胜数。但不论和哪一起事件比起来,宋朝的“靖康之耻”都是耻辱柱上最触目惊心的一处。
在这一年,建国167年,经历九代帝王的大宋国,被北方女真的虎狼之师击破国都汴京,两代皇帝被虏去北国。确切的说是1126年城破,1127年两帝及京师的三十多万官员百姓被虏去北方。
这一切,距离岳飞回乡守孝不过短短几年而已。
离开汴梁,岳飞满怀悲痛回到汤阴老家,搭建草棚为父亲岳和守灵。没过多久,北面就传来了金人攻陷辽国燕京,灭了国运209年的大辽。宋廷上下群情激奋,立即派代表向金国询问归还燕云十六州的事宜。出乎所有人意料的是,金国表示之前的“海上之盟”,协议上约定的是归还“燕京并所管州城”,而非燕云十六州。
大宋这边以蔡京、童贯为首的肱骨之臣们,这才意识小小的措辞错误,真正是差之毫厘谬以千里。而事实上金国同样感到恶心,宋军对攻辽没有做出任何实质贡献,在分好处的时候,居然敢狮子大开口!
两方反反复复谈了很久。最终金人将燕京六州二十四县交还给大宋,交还前将燕京城内的人口和钱粮撤空,留给宋廷的只是空城。不仅如此,金国刻意挑选了并不利于守卫的土地,几乎所有的险要关隘仍掌握在金人手里。而这些事,大宋的朝廷已完全无意追究了。即便有那么多不如意,即便还要把当年给辽国的岁币照例转给金国,但毕竟是收复了祖宗的燕山府!
宋徽宗赵佶完成了太祖、太宗都未曾完成的功业,立时觉得自己成了“中兴之主”!龙颜大悦下重赏群臣,诸多权贵纷纷加官进爵,童贯加封为广阳郡王,皇帝下旨立《复燕云碑》以资纪念。而整个大宋境内,百姓们也是兴高采烈的忘乎所以。只有宋朝北方边境的军人,以及驻守燕山府的部分官员忧心忡忡,但那一种难言的担忧却又无处诉说。
短暂的和平后,金国和宋朝间摩擦频发……
宣和七年秋,汴梁的天气忽然变得反复无常。风沙席卷街道,各大店铺无奈关张。
童贯急匆匆穿过御街,道路上的宦官侍卫见到他先是一惊,随后纷纷避让。童贯一路来到御书房,不等人通报就小步入内。
“你不在西北坐镇,怎么自己回来了?”宋徽宗赵佶正把玩着一枚印玺。
“前方军事吃紧,奴才惦记圣上安危,所以马不停蹄从西北赶回勤王!”童贯微笑道。
“军事吃紧?”赵佶皱了皱眉,“朕听说金人兵分两路南下,但他们真有那么多兵?既夺太原,又来打朕的汴京?你之前不是说,他们总共最多只有十万兵?”
童贯道:“如陛下所言,金人能用之兵不会超过十万,但他分兵两路,来开封的东路必带重兵。且一路上老奴听闻郭药师已投降金人,因此老奴才马不停蹄赶回汴京,把太原防务交给张孝纯。”
“郭药师投降了?他可是手握重兵!”赵佶将印玺放下,面沉似水道,“朕早说不能太信任那些外人。那你说我们如何对付金兵?”
童贯道:“太原城高兵多,粮草充足。金人等闲不能攻克。老奴以为,可让驻守西北的大军,抽调一部分来开封勤王!而此间……”他犹豫了一下,没有继续说。
“支支吾吾,快说。”赵佶催促道。
“开封可交太子监国,老奴护着圣上去南方募集大军北上。”童贯笑道,“有圣上登高一呼,天下必然应声而动。在我大宋的国土,要兵有兵要粮有粮,不用惧怕金人。”
“调西军勤王可行。”赵佶想了想,慢慢道,“但让太子监国的事,容朕细思。你回来朕就放心了,东京的防务你先留意一下。”
“老奴领旨。”童贯叩谢皇恩。
“退下吧。”当童贯退到门口,赵佶忽然又道,“郭药师的事,命人不许提及。凡涉及金人的军务,不准随意讨论。”
“老奴明白。”童贯答应道。
赵佶眯着眼睛,重新把玩印玺,却发现思绪已不在这上头。大臣们常说,女真不满万满万不可敌。那些穷凶极恶的北方蛮夷,若真的兵临城下又该如何?他前几天做了个梦,梦到自己走在漫天的风雪里,周围一个人影也没有。回望来时路,看到的是漫天大火的汴京。
啪嗒!印玺先掉落在龙书案,后又跌落在地上。这将赵佶拉回现实,他心疼的将印玺拿起看了又看。好在没事,赵佶长出一口气,希望没事……他低声问道:“太子何在?”
平定军,广锐骑,踏白营兵棚。
天空飘着小雨,岳飞看着面前那五十名骑兵,心里叹了口气。他到广锐骑短短十天,这十天里想尽了一切办法,招揽军士、练兵、找马匹、修补装备、筹备粮草。但今日就要出发,士卒们的状态仍然堪忧。
边上老队长季锋将队伍集合完毕,躬身等候岳飞训话。
岳飞于细雨中,上前几步高声道:“冯将军军令,踏白队前往榆次硬探前敌。每人带三日口粮,三人一组,遇到敌情即以组为单位传递消息,以确保我军主力和其他友军的交流通畅。另有一支队伍去寿阳执行相同任务。这次任务是否成功,决定了我广锐骑能否及时参加太原保卫战。执行任务时,若遇到金兵主力我们避让,若遇到小规模敌人,我们歼灭之。”
所有人都面色凝重,沉默地听着。
岳飞沉声道:“把写好的家书交给季锋。有问题的可以问。”
“队长,我听说金兵可厉害呢!我们这点人打的过吗?”有人在队伍里叫道。
“张用!”岳飞瞪了说话人一眼,微微吸了口气道,“国家养兵千日用兵一时,坏人已经欺负到家里,难道我们任他们欺负?你在汤阴的时候,可没那么怂过!”
“这道理我懂,可是岳大哥,你也知道金兵……”
“够了!”张用还要说什么,却被季锋打断,“不用说废话,交家书。”
张用吐了吐舌头,将家书取出,放在季锋手里的箩筐内。
边上有人小声嘀咕道:“还真是废话,你说那么多,还不得去吗?谁敢抗命?”
这些事情都处理好后,岳飞下令上马出发,这五十人的队伍在斜风细雨中,向西北开拔。季锋将五十封“临阵家书”交去中军,才急匆匆的赶回队伍。所谓临阵家书,其实就是遗书,但交上去的那一刻,没人真有战死的准备。
岳飞回乡守孝,一晃三年。若天下就此太平,或许他将终老于田野。然而,事情并没有那么简单。
从去年开始,平定军广锐骑就一直派人来请岳飞参军。岳飞原本准备守孝结束后回真定府,所以一直婉言谢绝,一开始更连礼物也不接受。但今年相州水灾频发,田里的收成很不好。岳飞从汴京回来后,原本小有积蓄,但大灾之年,敢战营那么多弟兄的家都需要照顾,一来二去从真定带回的银子很快用完。
而广锐军多次拜访送来钱粮,这份人情就变得实实在在。
上个月,广锐骑的冯坤冯孝兄弟亲自登门,一方面为从前和岳飞结下的梁子道歉;另一方面,冯坤认真讲述了如今和金兵作战的情势,并告知广锐骑很快就要投入到太原战场,然后诚意邀请岳飞加入。
盛情难却之下,岳飞答应加入广锐骑,冯坤将岳飞招为“效用士”。岳飞原本要和徐庆一起出发,但徐庆忽然生了一场重病,而时间不等人,岳飞只能孤身上路。
临走之前,岳飞去看望徐庆。
徐庆抱怨道:“冯坤、冯孝,是出了名的烂泥不扶上墙。大哥你去那广锐骑,真能打的了仗?”
“但这半年他们广锐骑给了家里许多粮食,形势所迫,想不收都不行。”岳飞轻轻叹了口气,“拿人家的手短,至于冯家弟兄,这次见面的印象和之前不同。也许他们经历了一些事也变了?”
“这不好说。总之我不在你边上,大哥千万要小心。”徐庆认真说道。
即便有了心理准备,岳飞刚到踏白营时,心里仍旧咯噔了一下。广锐骑的踏白营只有二十来匹马,两百名战士会骑马的士兵不超过二十人。至于士兵的铠甲,多为“纸铠”,遇到金兵的硬弓几乎无用。与岳飞的心情截然相反,踏白营的军士们发现来接任队长的是岳飞,顿时士气大增。仿佛有岳飞在,打胜仗的把握就大了许多。
岳飞去找冯坤解决问题,冯坤另拨给他二十匹战马后就避而不见。当初登门拜访时的承诺,竟然全不作数。但冯家表示,允许岳飞在营里自己想办法。
国难当头,他们却一味推托!岳飞再次想起徐庆的话,烂泥扶不上墙。他并不继续纠缠冯坤,那是乡下妇人才会做的事。作为新到广锐骑的人,岳飞挨个营地去拜访领军头目,试图给踏白营寻找出路。
踏白营的老队长季锋看在眼里,决定助岳飞一臂之力。他不仅对“踏白”的职责了然于心,更在广锐骑很有人脉,终于在队伍出发前将形势略作改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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