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什么?”
“被,被承包了,这,怎么可能?”
“我们是国营单位,怎么可以承包出去?”
“我们可是国营……”
周福成一脸无奈,听着这帮人七嘴八舌说了半天,就乐了:“不挣钱,啥营也白搭,咱们这里从上倒下的领导班子,有几个是干正事的?有几个想过怎么把汽水卖出去?生产出来的汽水全部内部消化了,真正卖出去的连一层的一层都不到,一个个天天坐着办公室,抽烟喝茶看报纸,什么都不管不顾的,这汽水厂不黄,他也得倒闭破产。”
“可也不能承包出去啊,我们成啥啦?”
“是啊厂长,我们成啥了?”
“我们不服,让他滚蛋。”
“汽水厂不可以被承包出去……”吴赖也紧张起来:“这是身家性命,要是被人承包出去,这性质都变了。我怎么一点风声都没有收到,老周,知道承包人是谁吗?”
“你甭问我。”周福成摊了摊手:“承包合同的具体内容,只有上级知道。而且这件事上面的意见也很大,但有人力排众议,以身家性命做担保,汽水厂如果不能起死回生,他放弃一切前程,这是拍了桌子的。”
“可是?”
“没什么可是的……”周福成也不敢坐在主位上,他和吴赖一样,坐在对面:“这件事说到底,还是汽水厂干不下去,养活不了这么多人,每个月还要财政拨款,这就是个无底洞。”
“不是,我听这话,怎么还有点幸灾乐祸的意思。”吴赖以为周福成是别人那一伙的,但是又听出不一样的味道。
“老吴啊,咱俩虽然对彼此有点意见,但那都是小事。”周福成将文件精神宣读完毕,就不客气的拍了桌子:“我个人,是坚决上级的决定的。谁可以将汽水厂起死回生,那就是本事,既解决了财政的问题,也可以为本地财政,添砖加瓦,这有什么不好。可问题也就在这里……”周福成一脸闹心,看向左右:“就咱们汽水厂现在的情况,我问你们,谁来了能起死回生,谁能?”
这话一说,吴赖就明白了,他赶紧给周福成倒满茶水:“您的意思是,他干不了多久?”
“废话。”周福成人老成精,什么看不清楚:“咱们这个汽水厂,一直是财政撑着,我看呐,谁来都是打酱油,最后人走茶凉,鸡飞蛋打。”
汽水厂的领导班子,在一片愤怒中,全都乐了。
有幸灾乐祸,也有巴不得看谁的笑话。
而吴赖也少有的,和周福成握手言和。
不管怎么说,先把这个承包的刺头弄走才行,但是需要手段,而不是和上级对抗,这一点,必须把握分寸。
吴赖明白,他声音阴沉而狠辣道:“诸位,从现在开始,我们要团结起来,一致对外。绝不能让外人,破坏了我们的领导班子。”
“是。”
“是。”
“今天不管谁来,他也是白来。”
“汽水厂要是能起死回生,我一头撞死。”
“我回家啃马桶去……”
“我一辈子不合老婆圆房……”
难得团结的领导班子,各个义愤填膺,下了重誓。
很明显,对于这件事情,他们的抵触是很大的。
但周福成也说的清楚,以汽水厂现场的情况,大罗金仙过来,他也是打酱油,屁用没有。
这汽水厂可以倒闭,可以黄,但是绝不可以让一个外行,指挥我们内行。
这是一定的。
是一定的。
……
……
洪兴汽水厂,几尽瘫痪。
堆积的汽水一仓库又一仓库的,在1978年食杂店都少的可怜,超市想都不用想,根本没有。
买个电视都要托人找关系,得有电视票才行。
至于其他的,什么营销啊,议案啊,PPT啊,哪有PPT?
工人们七嘴八舌,也听见了不少风声。
汽水厂就要倒闭了,消息不可能空穴无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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