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饭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说。”对上她的双眸,漱雅心惊肉跳,但仍强自镇定地道:“凭何咬定是我害了她?我与她一个小丫鬟无仇无怨,我又因何要去害她?”漱雅说罢转身城邺,委委屈屈地挤出泪水道:“王爷,您可要为妾身做主,妾身与苏合往日无仇,近日无冤,妾身有什么理由要去害她呀?妾身可真真冤枉死了。呜呜……”
城邺冷冷盯着她,目光犀利得似欲穿透她华丽的服饰,直抵她内心深处。看得她脸红一阵白一阵,嗫嚅着欲说什么,却又吐不出一个字来。
“若果真与你无干,你嚷嚷这大一堆废话做甚?这明显是桩谋杀案,你勿须着急,此事谁做的,本王定会查个水落石出!”城邺道。
“不是你却又是谁?”小雨红着眼揪住漱雅道:“自打我进到王府,你便时时将我视作眼中钉,我主仆两个在这府里除去你又与何人是过怨来着?你为什么如此狠心杀害苏合,她究竟哪得罪于你了”
最后一句小雨几乎用尽了全身力气吼叫而来,声音之大惊得满池雨扇翅乱飞,就连朵朵荷花都在风吹叶舞之下低下粉颈,随着池中泛起的波纹微微荡漾,似在替惨死的苏合凄凄哀叹着,片片圆荷也呜咽着迎风淌下晶莹的泪珠。
“府里这许多的人,焉知她不会是无意撞破某人好事被人下了毒手?为何单单只疑我害了她?我今无故蒙受这不白之冤,活着还有什么趣?罢罢罢,我且跳入这池塘一死了之!”
漱雅说罢头一低,就欲往池中冲去。
“不可,主子,你可不能就这么背着冤名去跳池塘啊!”她身边那嬷嬷大喊着拉住她道。
“嬷嬷你快些儿撒手放开我,我今无端遭疑,背上这不白之冤,还有何面目立足于府中?唯有以死明志!你快些松开手,莫要阻住我!”
她顿足掩面而泣。
两人在这一拉一扯做着戏,正自搅得热闹,一直蹲在苏合尸体边上默默无语的九阿哥睿祺忽大声道:“王兄,请看这是何物?”
城邺与众人视线齐齐望向他,只见他掰开了苏合右掌心,在她掌心郝然握着一粒翡翠珠子。原来细心的睿祺发现苏合右手虽已溃烂露出白骨,但却攥得铁紧,他先时误以为她是落水时在池中攥住了何物,大凡落水者哪怕是抓住一根水草也会死死攥住不放,但后来他突然心念转动,用力掰开了苏合掌心,却惊见她握有一粒翡翠珠子。
不消说,这珠子定是谋害苏合之人腕上所佩戴之物,而这翡翠珠子非比普通翡翠,乃是翡翠中的,城邺认得这珠子的主人,因这串翡翠是他送与漱雅的,不仅他认得,服侍漱雅的丫鬟也认得。他一见之下,冰眸扫向漱雅,她已吓得面如土色。
当日漱雅回房后即发现腕上翡翠手串已失,即刻与那嬷嬷返回事发地找寻,一共是十二粒珠子,可找来找去她们只找到十一粒,只当另一粒不知滚落在何处,却不想是被苏合扯了去。
“你还有何话说?!”城邺俊面一沉,冷哼道:“来人!速去刑部传话,让他们来府提人!”
“王爷”漱雅闻言扑到他脚下,软成了一摊稀泥,泣声道:“念在妾身好歹服侍爷一场的份上,求爷饶过妾身这遭儿罢。呜呜……”
“你做梦!”见此情形,小雨明白了翡翠的主人即是漱雅,她悲呜着冲上前揪着她就是几个大嘴巴,形似颠狂地哭骂道:“苏合那般善良,你为何狠心下手害了她,你说,你说,你为何要害了她”
“由不得她不说。”城邺拉住小雨,一脚踹翻漱雅道:“你这会从实招来,稍时到了刑部大牢便可少吃些苦头儿。说!因何要对苏合下这般辣手?”
“王爷,委实不关妾身之事啊,是她,是她害的!”漱雅忽抬手咬牙切齿指向她的贴身嬷嬷。
那嬷嬷正欲悄悄闪出人群潜逃,被睿祺纵身一跃给提了回来,掷在城邺脚下,她惊惶失措地摇着双手道:“王……王爷,不干老奴之事,休听信她一派胡言。此事全乃……乃她一人所为,不干老奴之事啊,王爷……”
为保自己个性命,两人狗咬狗当众嘶咬开来,将那日苏合被谋杀的前前后后悉数抖落,听得小雨眼冒金星,因在苏合挣扎在生死线上之际,她那会正与乌兰珠和睿祺坐在凉亭内谈笑风生,怎不叫她痛断肝肠!
夜阑犹未寝,人静鼠窥灯。
对着苏合尚未绣完的荷包,小雨默默垂泪,苏合是这世上第一个对她好真心实意关心她之人,她死得如此凄惨,且是因她而死,她越想越痛,心碎成了千片万片,胸中似空了一个大洞,泊泊往外流着血……
“人死不得复生,别再难过了。”城邺揽她入怀,柔声道:“明日我会请人替她做道场,再厚葬于她。”
小雨搂住他腰,哭得越发伤心,城邺拍拍她后背,欲待再说些劝慰之词,却忽面色一凛,略迟疑会,他掏出帕子拭着小雨面上泪水道:“早些安歇罢,别再想哭了,好好睡一觉,我明日一早再过来看你。”
“你且去罢,我再坐会儿。”小雨也正想独自呆会。
“好生服侍福晋。”城邺嘱咐香秀过后出了院子往梅林而去。
城邺轻车熟路穿过梅林,来到密室之中,与早已等候在那里的林弘文相见。幽暗的火光“噼啪”作响,映出林弘文面色一抹凝重。城邺观起神情,便可窥知一二。
“如何?是否有变?”未等林弘文开口,城邺已先沉声问道。
林弘文微微点头,“二阿哥有所防备,并未成功。”
城邺闻言也说不出是懊恼抑或安心。虽然没能杀了二阿哥,但转而一想,对宫中的乌兰珠来说,也算是件好事,至少能让小雨不再担忧。她为了苏合之事,伤心欲绝的模样着实令他心疼,他不想她心中再装着别的事。
林弘文将城邺的沉默,当做忧心,他略一想,又补充道:“不过你可放心,刺杀二阿哥的之人皆已悉数自刎,没有丝毫败露的可能。”
“我不担心,你做事一向谨慎,不会出这等差错。”
城邺在椅子上握紧拳,他也已猜出,不久前皇上禁二阿哥足的用意是在保护他,立二阿哥睿霖之心不言而喻。其实凭心而论,他亦承认,在众阿哥里唯有二阿哥文武双全,当得起国君之担。
可是,这皇位,哼,他眸中射出夺人心魄的冷凝。
“再过几日,二阿哥便会返回宫中。”
“嗯,这几天暂且勿轻举妄动,你还是多注意宫内情形,再找机会从长计议。”
林弘文颔首赞同,因城邺心中惦念小雨,又与林弘文交谈几句,便各自离去。
夜深人静,冷月无声。
房内的火烛不知何时已经燃尽,小雨许是哭累了,趴在桌案上就这样睡着了。即便是在梦中,她也紧拧着眉,锁不住一脸哀愁。是惦记宫内情同姐妹的乌兰珠?还是想念死去的苏合?
城邺立在一旁,凝视她泪痕未干的容颜,心里顿时针扎了似的,疼得渗入骨髓。他情不自禁伸出手,想要轻轻抚平她紧蹙的眉。
小雨睡得并不熟,只这一轻微举动,便惊醒了她,她张开眼,一双原本明亮的眼眸,因哭得太凶而泛红,肿的像个桃子。
“你怎么又回来了?”她有些茫然。
“担心你,所以来看看,怎么不去床上睡?”
小雨垂下头,低声道:“睡不着,我倒想赶紧睡死过去,就不必想起那些伤心事了。”说罢,又哽咽起来。
“看你,再哭都变成兔子了。”城邺一倾身,柔声哄劝道:“来,我抱你去床上歇息。”
小雨并未反抗,听着城邺沉稳有力的心跳,仿佛这才感受到些许的心安。
城邺将她放在床榻上,自己也脱了靴子,和衣在她身旁躺下,环住她的腰,将她揽在怀中。
“睡吧,我会陪着你。”
小雨乖顺点头,又向他靠了靠,更深地依偎进他怀中,汲取着温暖。城邺身上的气息传来,包裹着她的周身,小雨使劲一吸鼻子,缓缓闭上眼眸……
“你,你说什么?!”
乌兰珠向后连退了几步,不敢置信地望着睿祺,脸色苍白。见睿祺惋惜地点头,转瞬,她眼中盈满泪水,再也不可抑止地滴滴滚落下来。
“这不是真的,对不对?”乌兰珠这一声问得绝望,如泣如诉。
“兰珠姑娘,你不是小雨,应该比她更为理智,能够接受现实,因此我没有半点欺瞒,苏合她确实已被害,尸首就从你所说那池塘中打捞上来。”
乌兰珠双腿一软,跌坐在地上。任睿祺上前将她扶起坐于一旁石阶,却始终茫然地做不出其他反应。
“格格,让我陪你去大清吧!”
“不,苏合,此去路途遥远,且不知是吉是凶,你留在蒙古,我托人将你送出宫去,你也不必继续在这里受罪,自由之后,便找个好人家嫁了。”
苏合拉住她的手,坚决摇头道:“格格这样说,我更要跟去,若有什么艰难险阻,也好共同面对,我不能让格格你一人孤立无援,去那边受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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