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世隆一方面立功心切,一方面急于铲除异己,于是趁着岳飞到艨艟战舟找李宝决策战机之际,通过旗舰旗手将另外那艘埽船召唤过来,然后与兄弟赵世兴里应外合,迅速将船上的高家党徒一网打尽了。
“什么,他们把船上的高家党徒全都杀了?”
岳飞从艨艟战舟的船仓里走出来的时候,迎面正好与姚政碰上,听他讲述完事情的经过,不由暗自吃了一惊,看来赵家这俩兄弟还真不是什么省油的灯,不过眼下正是用人之际,更何况接下来的夜袭行动全靠他们做内应,因此只能姑且听之任之了。
赵世隆扯大旗作虎皮,借此良机铲除了两艘埽船上的敌对势力,心情格外舒畅,当下兴致勃勃地领着赵世兴来到艨艟战舟上,意图将其兄弟引见给负责招降纳叛的现场最高指挥官。
两个血贯瞳仁、极度兴奋的年轻壮汉,此刻就肩并肩站在自己面前,岳飞尽管心里老大不高兴,但还是不露声色地和他们攀谈起来。
“二位壮士率众弃暗投明,今晚事成之后,朝廷自有公道。”
“那就依仗将军多多栽培了。”
“好说好说。”
简单客套了这么几句,岳飞随即转入议事正题:“大伾山的通利军城里共有多少驻军?”
所谓通利军城其实是一种习惯性的复古称谓,此地早在十几年前就已经撤军升州了,州城原本位于黎阳县境内,因黄河改道水患猖獗,这才改迁至大伾山和居山之间的高坡地段,说白了就是位于大河中间依山傍水的一座孤岛。
赵世隆正兀自掰着手指头蹙眉细数,孰料其弟赵世兴率先蠢蠢欲动起来。
赵世兴原为县衙弓手,与曾是乡书手的赵世隆不同,这家伙大字不识一萝筐,乃是名符其实的纠纠武夫,但见其信手抹了一把脸上的血污,大大咧咧道:“将军勿用多虑,常屯卒伍少得可怜,仅有五六百人而已。”
岳飞有点将信将疑,当即脱口问道:“何以兵力如此寡少?”
赵世隆赶忙接过话茬详细解释道:“将军有所不知,北居山和南汶山均有重兵扼守,大伾山位于河道中间地带,只需防范从东西水路而来的官军,是以人手并不需要很多。”
岳飞点了点头,这么解释就合理了,毕竟在朝廷南北两路大军的威慑之下,虏寇也不可能让太多精干卒伍躺在通利军城那个安乐窝里睡大觉。
“除了你们河清军三百埽卒之外,还有那些守军都是什么人?”
“有射粮军,有牢城军,好像还有边铺军,全都是被女真人强征而来的杂役兵丁。”
“谁是这些杂役兵丁的首领?”
“汉军千户高益恭。”
赵世隆咬牙切齿道:“此僚自从投靠了虏寇,陡然平步青云,现如今已经做到从六品武义将军,真是无耻至极!”
岳飞从他的语气和神色里,能够强烈地感受到一股浓重的恨意,显然此前高家党把他们赵家班欺负得太狠了,这个时候急欲除之而后快。
如此一来,既便没有功名利禄这些东西激励,赵氏兄弟也会奋不顾身地冲上前去直捣高益恭的巢穴了。
知已知彼方能百战不殆,岳飞先后和李宝、赵氏兄弟、姚政、王贵等人分别聊过之后,脑子里的全盘计划已经思虑成熟了,随即兵分三路,迅速开始行动。
他先是让王贵挑选十来个身手不错的兄弟,护送形同人质的皇帝特使李宝,乘坐艨艟战舟直奔大河南岸,务必将其毫发无损地交到韩世忠手上。
紧接着和赵氏兄弟一起,将所有河清军埽卒分成两拨,凡是不愿意重返狼窝虎穴之人,脱下外穿的埽兵号衣常服之后,乘坐其中一艘巡河埽船从北面上岸,跟随埽总姚澉直接奔赴相州义军大本营。
最后再让姚政和他手下的厢军土兵全都换上河清军埽卒的号衣常服,与赵氏兄弟为首的那些愿意替朝廷效力的敢死之士合兵一处,趁夜向十里开外的大伾山通利军城进发。
从这些具体的行动布署上不难看出,岳飞实际上已经不显山不露水地采纳了李宝三管齐下的方案,至于姚澉和李宝分别见到刘韐和韩世忠之后,两位领军人物会不会更改既定师期,随时发起南北合击之战,那就不得而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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