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纲肃言正色道:“现如今勤王兵马已经云集京师城下,粗略而计可达十二三万之多。乌合之众,四分五裂,乃是兵家之大忌,当下惟有节制归一,方能克敌制胜。”
赵桓点了点头:“依卿之见,勤王军当归何人节制?”
李纲没有丝毫矫揉造作之色,心里怎么想的,嘴里就怎么说:“微臣不才,愿奉旨节制诸道兵马。”
“你?”
赵桓本以为他会举荐种师道,绝没想到会是毛遂自荐,什么大权都想一肩挑了,这也太不自量力了吧?
不要以为守御城池时打了一场胜仗,就可以胜任指挥千军万马的大将军,要知道,统军野战与督师守御在军事指挥层面完全不是一回事儿,纸上谈兵根本行不通!
历史上的李纲不是没有经历过这样的教训。
据史料记载,靖康元年五月,李纲被主和派排挤下野,出任河北河东宣抚使,统领两万兵马去解太原之围,然而走到河阳今河南孟县西便行进不下去了,千头万绪理不清楚,稀里糊涂地混了四个月后被朝廷一捋到底,先是安置到建昌军,再贬到夔州谪居。
“李卿拳拳报国之心,溢于言表,朕岂有不知之理?”
眼下李纲要求节制包括种师道、姚平仲等人在内的诸道兵马,虽说有揽权之嫌,但人家赤胆忠诚,没有一丝一毫的私心,是以绝对不可以打消积极性,只能循循开导,慢慢做通思想工作:“只是李卿可能有所不知,自虏人兵临城下以来,朕一直在贯彻以和为表、以守为里、以战为核的既定战略,如今已经到了付诸实施的关键时刻,一着不慎,全盘皆输,还望李卿体谅朕的苦心啊。”
李纲被皇帝发自肺腑的一席话给说懵了,呆怔了半晌才低着头嗫嚅道:“微臣鲁钝,未解陛下之深意。”
君臣二人这样猜来猜去纯粹瞎耽误功夫,赵桓只好打开天窗说亮话了:“接下来的战事不再是守御东京城池,朕不日将责令三衙禁军和勤王兵马主动出击,与虏人在西北牟驼冈决一死战。若是由李卿节制内外诸军,不知能有几成胜算?”
直到这个时候李纲才听明白皇帝的真正用意,原来是要合力围歼打到家门口的虏寇!果真如此的话,自己这个纸上谈兵的赵括,执意把勤王兵马的节制大权揽过来,岂不是要坑了大宋?
“微臣方才口不择言,乞请陛下治罪!”
李纲正要撩袍衣跪地请罪,赵桓上前一步将他按住,紧盯着他的眼睛十分诚恳地说道:“你我君臣二人向来肝胆相照,一句话而已,何致于如此生分?”
李纲听了这话,眼泪在眼眶里直打转,声音有些哽咽道:“陛下如此待臣,臣夫复何言。”
君父对臣子信任到这种程度,翻遍史书能有几人?李纲内心波澜起伏,久久未能平静。
赵桓暗自舒出一口长气,缓缓闭上眼睛,心想总算把李大忠臣安抚好了。
“军中不可一日无主,敢问陛下,城外十几万勤王兵马将谁何人主之?”
君臣二人就这样安安静静地对坐着,一直闷声不语。随着情绪渐渐平伏下来,李纲率先恢复至任事状态,忍不住主动打破了沉默。
赵桓从遐思中回过神来,笑了笑道:“正所谓名正才能言顺,既然要与虏寇正式开战了,东京守御使司就更名为亲征行营司吧!”
亲征行营司并非是由穿越者杜撰出来的,历史上确实成立过这个临时军事指挥机构,只是时间被后置了而已。
亲征行营司原本打的就是天子的名号,显然与东京守御使司不在同一档次,水涨船高,行营正副使自然得另外择人。
李纲正待要问起这个话题,赵桓接着说道:“既然以天子的名义团结内外诸军,行营使就不设置了。”
这个决定不用详细解释,李纲就顿悟了一一毫无疑问,皇帝这是要御驾亲征,亲自典掌军权。
“吴敏身为知枢密院事,乃是执掌兵机的西府枢相,就由他出任行营副使吧!”
吴敏跟李邦彦、王孝迪等人关系非同一般,由他在的话,行营司在与朝廷各级衙署打交道的时候,可以减少很多不必要的麻烦。
吴敏出任行营副使在李纲的意料之中,他没想到的是,自己会被皇帝任命为参赞军事一一所谓参赞军事,其实就是司所里的高级幕僚,主要职能是辅佐正副使处置军中庶务。更没有想到的是,少府监陈规以及枢密都承旨沈琯被分别任命为参谋官和参议官一一这两个职位与参赞军事一样都是幕僚,只不过三者等级不同而已。
包括行营副使吴敏在内,他们四个人都只是聋子的耳朵,真正典掌军权指挥作战的则是都统制和副都统制,此二人正是李纲最关心的人事任命。
赵桓很快给出了答案:“武泰军节度使、东京守御使司都统制何灌改迁亲征行营司副都统制,依旧统辖城中殿前、马步三衙禁军!”
“检校少保、靖难军节度使种师道升任亲征行营司都统制,节制三衙禁军,统辖城外诸道勤王兵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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