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师中正有条不紊地排兵布阵,突然有人冷哼一声插问道:“敢问副统领,众军皆为骑兵,因何着令第一队打头阵?”
田师中循声望过去,但见抗声而言者是个长着大麻脸的矮胖子,不晓得姓字名谁,只知道来自牙兵第一将,似乎曾经做过梁方平的亲卫马弁,应该与呼延通比较熟。
“哦,你待如何?”
田师中冷冷问道。
“老规矩,拈阉儿!”
啊?大战在即,要老子陪你抓阉儿玩?
田师中感觉自己肺都快气炸了,脑子一热,抡圆了胳膊,照准对方那张大麻脸狠狠地搧了过去!
咦?
明明打在那厮脸上了,听到耳朵里的声音,不是清脆的“啪”,却是锐利的“嗖”。
嗖!嗖!嗖!
箭簇破空,一阵急促而又刺耳的声响过后,很快便传来铁蹄踏踏,金戈环佩撞击以及人喊马嘶的噪杂动静。
“敌寇已至,速速归队迎敌!”
到了这个时候,田师中已经来不及排兵布阵了,只能让各支骑队自己随机应变。
他催马跑到元宝寺的西北角,准备亲自带队与敌骑对冲。
此时天色已经大亮,可以清晰地看到正前方尘土飞扬,旗帜乱摆,黑压压的全甲骑兵正以箭矢一般的速度向前猛冲。
老实说,面对敌方这种排山倒海一样的强大攻势,别说二十八支骑队的骑士们没有做好心理准备,就是田师中自己心里也在打鼓。
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啊,在浚州时与金军前锋郭药师遭遇的那一幕,相信他们每个人至今仍记忆犹新!
“众军儿郎!”
眼看敌方越来越近,再不冲刺的话,战马就奔跑不起来了。田师中紧握手中丈二铁枪,猛地向前一戳,大吼道:“成败在此一举,跟我冲啊!”
话音未落,胯下战马已经如离弦之箭一般疾驰了出去。
跑出去十来米之后,田师中忽然惊奇地发现,除了紧跟自己的一队亲随马弁,身后没有任何一支骑队跟上来,不光没有跟上来,居然还调转马头开始往回跑去!
这些军中袍泽弟兄,可是真惜命啊!田师中见此情景,感动得眼圈都快红了。
当下就自己这几十块料,冲上去也是白白送死。
田师中猛地一抖缰绳,硬是把马头拽了回来,就在这时,他猛然发现,原来元宝寺东北方向也有大批敌骑突袭而来!
令人遗憾的是,对方还没冲到近前,捉杀军的骑旅已经自乱阵脚了。位于元宝寺北面的几支骑队最先开始逃窜,可惜刚刚分头跑了没多远,就被敌马快骑追上了。
常胜军采取的突击策略,概括起来其实就四个字:分进合击。他们分别从西北和东北两个方向分进,然后以迅雷不及掩耳冲到元宝寺进行合击。
等到第一波攻击结束后,再根据对方逃跑的方向继续分进合击,这样周而复始,直到把对方吃干抹净为止。
常胜军轻甲游骑的优势就在于马快,弓硬,再加上单骑作战的方式更有利于随机而动,是以仅用少量兵力便可以斩获极大效果。
敌骑突袭而至,捉杀军二十八个骑队只在须臾之间便已溃不成军,有些骑士甚至连一箭都未放,就被对方的强弓劲弩射落马下。
更让人无语的是,还有不少骑士没有死在敌寇手里,却在疯狂逃窜过程中被战友冲撞马下,然后又被乱蹄践踏而殁!
这种混乱不堪的惊惧状况,直到在原路返回的过程中,与本军主将和奉旨督战的钦使相遇后才戛然而止。
韩世忠和呼延通二人眼见情势巨危,简单一碰头,立即分头开始行动。
呼延通负责指挥两百名皇城司亲从官,出面拦截疯狂溃逃的各队骑士,有违命者即斩以殉。
韩世忠则将麾下两千五百名步卒,编组成一字排开的五列军阵,每阵五百人,四面而立,刀盾手居前,弓弩手次之,长枪手殿后,严阵以待,伺机而动,随时准备应对敌骑冲突。
捉杀军的步兵军阵刚刚排列而成,常胜军的两彪全甲骁骑便山呼海啸一般蜂涌而至了。
两军在相距还有百十步时即开始互相对射,箭矢如密密麻麻的飞蝗,叮叮咣咣乱作一团,有人中箭仆地,也有人被矢落马,哀嚎之声不绝于耳。
随着敌方冲击距离越来越近,步军方阵排在最前列的刀盾手,纷纷挥舞起麻札战刀,瞪着血红的大眼睛,随时准备又快又好地斩削敌骑的马腿。
万事皆俱,只欠东风,然而对方却在即将冲到大阵近前的那一刻,突然调转马头,分别向阵前左右两侧横扫而过!
“不好,贼寇要逃!”
韩世忠见对方虚晃一枪,企图陷阵却又不入阵,心下大急,立即从随行亲兵那里,劈手夺过一支利刃短矛,照准敌方正在指挥突阵的一名彪官,狠狠地投掷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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