岚英回忆了一瞬,立即明白过来:“小姐的意思是,她们不是大家女子,而应是一些权贵家的家仆。”
“嗯,”宁安点点头,提笔沾墨,“我现在被长留世辰看得特别紧,就连从神女峰上下来一路都被赤甲监视着。看来我现在是一点自由都没有了。岚英姐,现在有三件事需要你帮我。”
“你说吧,都什么事?”
宁安将信写好吹干,叠好交给岚英,然后摆着手指头说道:“第一,将信尽快交给白聿戈,希望对他有帮助;第二,鹤妃娘娘的戒指我做好了,你去交给她;第三,鹤妃娘娘的银子不要了,你直接请她帮忙让她做个中间人,安排我与陛下见面。”
岚英:“小姐为何不直接去找陛下?”
宁安摇摇头:“估计长留世辰已经布下影卫监视着我的一举一动,溜出去见陛下肯定不可能。况且我也不是很确定陛下是否愿意见我。不如请鹤妃娘娘帮帮忙,看看她有没有什么办法让我在元日庆典前入宫。”
“明白了,我这就去。”岚英将信收好,转身飞出了窗外。
这时,紫阳阁大门外传来声音。
马伯在外敲门:“宁安小姐,公子让我们送晚膳过来了。”
宁安走出房间,来到院门前,打开大门。
只见足足有十几个下人端着各色菜肴进了紫阳阁。
马伯满脸堆笑,殷勤道:“小姐舟车劳顿,我让庖厨院多给您准备了些菜样,小姐挑喜欢的吃,若没有合口味的,您跟我说,我让庖厨院立即给您做。”
还没等宁安反应过来,长留世辰的身影也出现在了紫阳阁门口。
“她喜欢吃栗子糕,让庖厨院速速给她送过来。”长留世辰对马伯吩咐道。
“栗子糕,没问题,没问题,我这就让庖厨院去做。”马伯连连答应,小跑着往庖厨院去了。
“你来干嘛?”宁安问道。
“和你一起吃饭。”长留世辰背着手,大步迈入紫阳阁,如进自己的沉檀院般大方。
宁安见状,跳到他身前张开双臂挡道:“你自己回你自己屋子里吃!”
“我已经让他们把饭菜都端过来了。”长留世辰不顾宁安阻拦,继续往屋内走去,似乎把刚刚两人在沉檀院内置气的事忘得一干二净,“快来,看看都有什么菜。”
宁安看着一帮下人将十来道菜肴端入紫阳阁的小花厅,心中好奇,便跟上长留世辰,伸脖子看看都有什么菜。
不看不要紧,一看吓一跳,满满一大桌子荤素皆有,五味俱全,什么菜系都有。不仅如此,门外又来了一帮侍女,手中端着各种零食小吃,就连送来的主食都有包子、面条、大米、清粥……
带头的侍女有些眼熟,宁安有些想不起来。
那侍女放下手中的蛋羹,欠身对宁安行礼道:“二小姐,马总管说您若不喜欢这些菜式,直接开口,庖厨院会立即为您重做。”
宁安扭头去看长留世辰,抱怨道:“长留世辰,你这是要用饭撑死我吗?”
此话一出,全场下人们顿时雅雀无声。
“咳……确实有点多,”长留世辰见这满满一桌子菜,问向一旁领头的侍女,“水仙,你们庖厨院上这么多菜是要干什么?”
宁安一听,这才认出原来这个眼熟的侍女——她曾是岑宝鸾的贴身丫鬟,后来不知为何被岑宝鸾赶到了庖厨院做事。
水仙虽低着头,语气却很坚定:“回公子,是马总管说不知二小姐口味,便让庖厨院多做些菜样送来。”
确如水仙所说,马伯在接到长留世辰和宁安一起回府,并要共进晚餐时,他当时就慌了。长留世辰的饮食习惯喜好他记得清清楚楚,可岑宁安爱吃什么他是一概不知。且宁安常年没有贴身侍女,连个能问的人都没有。更要命的是,现在宁安刚刚受了重伤,体质又比平常人虚弱,什么能吃什么不能吃他更是一头雾水。
当庖厨院问他给二小姐做什么菜时,马伯急得跳脚,最后决定让庖厨院把看家本事拿出来,在博取岑二小姐欢心的同时,还能通过观察发现她饮食喜好,以便日后伺候。
岑宁安看着这一桌子的菜,猜出了马伯的心思,脸上露出了冷笑,对着长留世辰嘲讽道:“长留世辰,怪不得岑宝鸾这么想当你的妻子,住大屋,享佳肴,下人们拼尽全力地巴结,过得日子真叫人羡慕。”
“想说什么就说,别用这种语气。”长留世辰坐在桌边,也不举筷,只是盯着宁安。
宁安双肘撑在桌上,两手托腮,愁眉苦脸地说道:“吃了太傅府十几年的残羹冷炙,我还真不知道原来庖厨院是会做像样的人饭的。”
此话一出,周围十几个下人各个大气都不敢出。尤其是曾经轻慢过宁安的,已经是冷汗直流了。
其实整个太傅府从上到下现在无人不怕宁安报复,虽说众人将罪过全部推到了岑宝鸾身上,可他们心里清楚,若是宁安挨个找他们算账,他们一个个全跑不了。
宁安回头看向瑟瑟发抖的一众下人,眼神冷如冰雪,声音也不带一丝温度:“你们不用害怕我会对你们怎么样?我反倒希望你们同以前一样,原来对我是什么态度,现在照旧。常年视我如空气的可以继续无视我;一直嫌弃我的依旧别把我看高到哪里去;对于那些将属于昙花苑的东西装入自己口袋的,看着这紫阳苑里东西,喜欢什么仍然可以随便拿走……我是个守旧的人,不想今日是地上的污泥,明日就被捧上天当了彩云。”
听到这话,下人们一个个扑通跪下,头磕在地上,谁也不敢抬。
岑宁安看他们如此,扬起嘴角笑着对长留世辰说道:“长留世辰,你看到了吗?看明白了吗?”
长留世辰闭目深深呼吸。
从他有记忆时,岑宁安一直躲在昙花苑,极少出现在众人面前。
偶尔看到她,她总是穿着不合身的破旧衣裙,在院子里安静地看天,看风,听鸟叫蝉鸣。
那时他大概四五岁年纪,曾有一次他主动跟她搭话:“喂,你看什么呢?”
岑宁安回头白了他一眼:“小屁孩懂什么,一边儿玩去……”
这是向来骄傲的太傅府小公子长留世辰人生第一次被轻视,可当他想要证明自己不是什么“小屁孩”时,岑宁安已经拍拍屁股从地上坐起,大步离开了。
没教养的粗鄙丫头。
在长留世辰的记忆中,这个印象一直根深蒂固。他甚至都快忘了这么定义岑宁安的原因。
直到此时此刻,她眼里的神情和那时一模一样,轻视、讥诮、厌恶,还有不屑一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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