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母亲在前些日子死了。
本来只是小小的咳嗽,后来却变成了肺病,给母亲挖的墓也被这阉人破坏了,没有权势,就那么低贱吗?
熊平回忆起曾经的种种,母亲常常在他的耳边念叨他那父王以前有多宠爱她,可熊平只是觉得好笑。
要真的宠爱她,她就不会被贬到冷宫了,而他也不会呆在冷宫近二十年。
宦侍踢得很疼,可熊平又不敢反抗,他的胞妹也生了病,还在屋里躺着,他得在这阉人手底下讨生活。
谁让这个阉人在冷宫里有些地位呢?
熊平在胡思乱想中被寺人踹到了脖子,他痛得发出嘶的一声,头扭到了温韶所站的方向。
屋檐上怎么有个人影?
他浑浑噩噩的想,这是他的错觉吧。
温韶本就在观察下面,故而正好对上了熊平的视线,他眼中的绝望让温韶升起几丝同情之心。
于是温韶蹲了下来,她把屋檐上的瓦片扳成小块,扔到了宦侍的身上。
扔完后,温韶觉得有点后悔,她不该多管闲事的,毕竟她现在还处于楚宫里。
“哎呦!”
宦侍被砸到后尖叫一声,他捂着被温韶砸出大包的额头:“是谁?”
没有人回答他,寺人望了望空荡荡的周围,这里是冷宫,死的人不知道有多少,会不会是那些鬼魂作祟?
宦侍一想到鬼魂,脖子就忍不住缩了缩,可这样悻悻然离开他又很不甘心,便在走之前往熊平身上吐了一口浓痰:“真是晦气。”
温韶见状也准备离开这里。
熊平从地上爬起来,宦侍头上的伤让他确定刚才看到的人影不是错觉,他对着温韶的方向吼道:“不要走!”
他身无分文,实在没有钱救他的妹妹,这人能出手救他,说明算是良善之辈,熊平想到这里,立马跪了下去,向温韶哀求道:“我妹妹正在发热,需要医者相看,求求你,给我点钱吧。”
这人莫不是把她当冤大头吧?
温韶救熊平只是因为她曾为现代人时所带那些热心来可怜他现在的遭遇,并不代表她是个万事都帮、没有底线的圣母。
她不想纠缠太多,转身就打算离开这里,不过在走之前还是把怀里的夜明珠丢给了熊平。
这是最后一次帮他。
熊平捡起夜明珠,这个东西会发光,应该能卖个好价钱,有钱他就可以救妹妹了。
“等等!”熊平再次喊住温韶,“你这身打扮,是刺客吗?”
他在楚国的地位轻如鸿毛,不可能有人来专门暗杀他,如果温韶是专来暗杀他的人,早就对他下手了。
并且温韶穿着夜行衣呆在屋檐上那么久,他被人打又不好看,所以熊平通过以上的事情认为温韶是在观察周围的情况要去刺杀某个人。
熊平接二连三的喊叫让温韶以为他还想在她这里得到好处,便懒得理会他了。
她迈脚欲离开,但熊平接下来所说的话打断了她的动作:“谢谢你给我的宝贝,你是在打探王宫里的路吧?我知道王宫里的大部分路,还知道怎么从冷宫到宫外,你要我给你带路吗?”
宫里的医者不会来这废弃之地给人看病,他是偷偷在外面把药买回来煎给母亲和妹妹喝的,这导致他对出宫的路线非常熟悉。
熊平咧嘴一笑,“放心,我不会骗你的,我自己就常常出宫,现在我带你出去吧。”
温韶狐疑的跟在他的后面,为了防止出意外,还专门留有一段距离跟着。
走了一会后,熊平在一处旧宫殿的后院里停了下来,他掀开半人高的草丛,指着露出的洞说道:“这里可以出宫。”
熊平怕温韶不相信他,先钻进了洞里,让温韶继续跟在他的后面,洞开始很窄,后来却越走越宽,到后面可以并排五人在里面行走。
这里恐怕是暗道。
熊平也证实了温韶的猜想:“这里是先王派工匠凿的暗道,暗道四通八达,我只知晓其中小部分。”
他又道:“你穿夜行衣,是要暗杀谁吗?”
熊平说到这句话时忽然停下脚步,他指着他左手边的一个通道,温韶不难听出他的语气带着雀跃:“从这里进去,向右连拐四个弯,就是楚王平日里办公以及召见臣子的地方——三明殿。”
“怎么知道的?”
“我自幼在冷宫长大,没有人管我,想去哪里就去哪里,这里也是在一次躲避中无意知道的。”
温韶跟在熊平的后面听他介绍这个暗道的信息,当他们路过一个三分岔口时,熊平回头向温韶问道:“你是要直接去郊外还是待在城中?”
“待在城中。”
熊平指了指最中间的一个洞穴:“那就进这里,直走便可到达城里平民所居住的拱辰街。”
他真诚的看着温韶:“请相信我,我说的话是真的。”
温韶这才踏进洞口。
“我去找医者给我妹妹开药。”
熊平的表情带着感激:“谢谢你赠给我的宝贝,我若哪天得了势,定会加倍还你的,你能不能把你的名字告诉我?这样方便我日后寻你,另外请你放心,我不会把遇见你这件事告诉给他人的。”
“名字就算了,今日还要多谢带路,还说出这个暗道的信息。”
温韶深深看了一眼熊平:“告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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