嘉祐四年的春天才刚刚来临,但是对于山东巡抚成登宇来说,可是十分的煎熬。
黄河下游流经山东,这对于农业既是好事也是坏事,好事是黄河带来的泥沙可以为农业提供肥沃的土壤,坏事自然是黄河这个老是决堤的个性让任何一位巡抚头痛。
冬天还好,黄河结冰,不会折腾人,但春天就不一样了,光是那桃花汛就能害得人十几天甚至一两个月别想睡个安稳觉,等到桃花汛下去,夏汛又在路上了,要是不赶巧,原本肆虐在东南一带的台风拐到了山东,估计成登宇同志只能等到数九寒冬才能彻底闲下来,而且更是要祈祷不要毁了应交的赋税,否则他还得硬着头皮往上头递奏折。
唉,巡抚本来是正三品的大员,说是封疆大吏也不为过,偏偏摊上黄河这一个达摩克里斯之剑,成登宇也是欲哭无泪。
当然,此时他也没工夫哭或者什么,听到属下报告黄河水位又涨了三寸,成登宇没有犹豫,匆匆赶往黄河大堤。
用泥土培成的大堤看似威武雄壮,实则不堪大用,成登宇自己也知道,这大堤从来都是毁了修,修了毁,就算他和他那几位前任广览治水群书,将那些所谓格堤、遥堤试验了不知道多少回,但都是十分苍凉的“没用”。
主要是土堤实在太脆了,如果洪水“温柔”还好,洪水要是狂暴了,土堤就和豆腐渣一样,没什么区别。
唉,真是搔断在下的头发了,成登宇想。
充州~~~
卫卓发挥自己“过目不忘”的传统艺能,将嘉祐四年将要发生并且影响深远的大事默了一遍,反复检查无误后才松了口气。
当然,这个世界应该就他一个重生者,所以也没有人跟他核对正误。
嘉祐四年,是黄河这个“王朝催命符”预备兴风作浪的一年。
如果他记得没错,嘉祐四年黄河的桃花汛和夏汛十分之“温柔小意”,也没有叫现在还算得上丰神俊朗的山东巡抚愁白了头发,但是让所有人万万没想到的是这一年的秋汛,黄河决了堤,差点改道,济南城几乎被冲没了,也让先帝好不容易开创出的“永安中兴”在洪水中泡了汤。
他如果想让大蓟多活几年,估计就要从这一年的黄河开始。
只是真的有什么东西能够比土堤坚不可摧吗?卫卓想想就有点头大。
嘉祐四年的自己还是一个刚刚加冠娶妻的年轻人,以为有满腔抱负将要实现,在礼部担任着一个不大不小的官职,即使是听到黄河决堤也不过是在安全的京城和几位同僚纸上谈兵。
现在却由不得自己纸上谈兵了,因为如果他没有记错,充州也在那场洪水的肆虐区里,而且充州似乎在嘉祐四年的盛夏里发生了什么事情,导致抗洪不利,和济南的结局几乎一样。
是什么事情呢?卫卓也有点想不起来。
卫卓只好暂且放下这事,不过也没等他清闲太久,他的顶头上司——充州知州施培庆就给他这个同知下达了任务,要求他负责途径充州大运河商船的监督工作。
好吧。
其实卫卓估计施培庆是想锻炼锻炼自己,毕竟他还是太年轻了(似乎),所以让他去监督商船,毕竟这差使虽然累但是不大能得罪人,同时也积累经验,比较适合从京城刚到地方的书呆子。
卫卓倒也从善如流,虽然他前世连施培庆的名字都没怎么听过,只知道他最后的结局是因为抗洪不利被罢官回家了。
大蓟律法规定,同知和知州同进同退。
所以,就是为了自保,卫卓也会帮他的。
但是,问题就在于他似乎也帮不了什么,顶多是在抗洪的时候出主意和当苦力。
要不要给周锦霖隐晦的提起此事,万一她会有办法呢。卫卓陷入了思索。
另一边的周锦霖倒是没有想到黄河的问题(毕竟是21世纪的现代人),而是估量着如何进一步拓展华青坊的营业范围。
除了大棚,还有罐头呢。
周锦霖打定主意向水果罐头的经典——黄桃罐头发起冲锋,不出她所料,充州附近亦是栽培黄桃,只是黄桃虽然味美,但是比较容易坏,所以受欢迎的程度并不高。
周锦霖觉得,从黄桃罐头下手,之后再慢慢涉猎其他领域,这样更加保险。
她将有关罐头和下一步动向的策划案写完,预备回头和几位高层商议,就在这时,有人敲响了她的房门。
周锦霖愣了一下,喊了一声“霜降”,随即又有点尴尬的想起霜降刚才被自己差遣去茶房沏一杯普洱茶,因为最近她在减肥。
于是周锦霖只好认命似的说:“请进。”
进来的是华青坊新招情报科员工彭嘉雨,周锦霖还是知道一点“风口上的猪”理论的,所以特意招了几个人,不做什么,只是帮忙打探消息,所谓“充州包打听”是也。
小彭同志为人文不成武不就,只是精通八卦而且油嘴滑舌,他的家里人曾经以为这孩子只能当个说书人一类耍嘴皮子的差事,没想到还能进到华青坊这个如今在充州颇有名气的大店铺。
彭嘉雨规规矩矩的和周锦霖行礼,他对这个华青坊的实际东家还是比较佩服的,更何况,自己原名彭狗蛋,还是东家给改的名字。
虽然他不知道周锦霖也是随便起的,现在也是有点后悔,怎么给眼前的精神小伙起了这样一个女生气的名字。
不过,好歹比彭狗蛋强吧。
“这么匆忙,有什么事吗?”周锦霖问彭嘉雨。
“小人在充州码头附近打探出了一件大事,”彭嘉雨往日有点吊儿郎当的神色在周锦霖面前收得干干净净,“小人听见一个来自济南的客商说,今年黄河怕是有点不太平,光是桃花汛如今一天水就涨了三寸。”
周锦霖神色一凛:“此话当真?”
彭嘉雨点头:“不敢欺瞒东家,听那个客商说,如今山东巡抚都上了大堤了。”
自古黄河不太平,周锦霖是知道的,只是没想到这么吓人,如果黄河真的决堤了,从地理位置估计充州也讨不了什么好。
“密切留意着黄河的动向,”周锦霖对彭嘉雨说,“要是黄河那边不太平,我们也别想好日子过!”
彭嘉雨应诺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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