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住春晖园之后的几天，杨文婉都不曾被杨文婧带去岚玉轩请安。而杨文婉如今毕竟也才五岁，身体恢复的也极快。
只是这几天下来，只见到了何嬷嬷，含书含画却是再也未曾见过了。
又隔了两日，杨文婉自岚玉轩请了安之后回了春晖园，到底还是张嘴问了杨文婧。
“你那两个婢女不得用，被我送去了庄子上，这两日二叔母就会派人送人过来，到时候你自己挑两个。”杨文婧边绣着手里的女红，边轻描淡写地冲杨文婉说道“你是主，她们是仆，不得用了，该打就打，该换就换，莫得让那起子小人登上脸皮。”
杨文婉看了看长姐，又想了想那两日含书含画的所作所为，到底还是开了口“长姐，含画是个得用的。”
“嗯，那明日我就让人将含画送回来。”杨文婧也没有苦口婆心地劝祷，只是漫不经心地对杨文婉说道“过了年你也是要进学了，若是连自己身边儿的婢仆都管不好，只会让别人看你的笑话。”
杨文婉只是点了点头，并未再说什么。
不过第二日，含画就被送了回来。杨文婉早上刚刚睁开眼，就瞧见了含画伺候在跟前儿。
含画跟着杨文婉去岚玉轩请了安，罕见地宋氏竟然给了杨文婉个笑脸，竟在梦魇过后这么多日了，问起杨文婉的身子和去西明寺还愿的事儿。
“母亲说得极是，原就打算等婉姐儿好些了，儿媳带着家里头的姑娘们都去一趟西明寺。想着中秋节也快到了，女儿家的都去祁个福，许个愿，保个平安吉利的。”吕氏笑着看了看站在杨文婧身边儿的杨文婉“既然婉姐儿真的大好了，那不如就这两日，寻个好天气，儿媳带着婧姐儿妤姐儿妙姐儿并着婉姐儿，走一趟西明寺。天气终究是有些凉了，让弟妹带着奻奻在家陪您说说话儿。”
“不然让三爷送你们去，到时过了晌午再陪你们回来，这样也安全些。”孟氏抱着刚满周岁没多久的小女儿，倒也没强求要去。
“若是三弟有时间，那就更好了。”吕氏笑着伸出手摸了摸奻奻的头道“只是不知三弟是否有时间。”
“那没事儿，等他晚间回来，我问问他。二嫂你定下时间，让他空出一天，权当他替我们娘俩儿祈福去了。”孟氏今年不过十八岁，最是喜这些个热闹。
“成，今儿回去我就去找嬷嬷看看这两日哪日宜出行，到时看妥了，再叫人告诉你。”
众人乐乐呵呵地从岚玉轩散了去。
刚出岚玉轩大门，吕氏就拖着杨文婧慢行了几步，落在了孟氏等人的后面。
“人选已经挑定了，我今儿个原想让婉姐儿从四人里头挑两个，可这含画回来了，还需要挑两个人么？若是只挑一个，我就直接只送那一个过去吧。”
杨文婧目不转睛地盯着前头走路极有规矩又沉稳有度的杨文婉。虽说才五岁，走路却是一步一步间距相等，裙琚起落不乱，肩腰处更是一动不动。这样好的规矩，不是自己母亲能教导出来的。
“不必，叔母直接将四人都带来，看婉姐儿要谁，要几个。到时候一等位置不够就让她们顶到二等去。”杨文婧微微眯了眯眼。
吕氏顺着杨文婧的目光看向杨文婉。“婉姐儿这走路的规矩倒是极好的，看样子是下过大力气练过的，也难为她才五岁的孩子了。”
杨文婉在前头走着，心思却是飞到了不知哪里。祈福，云里雾里之时皇后曾说过为自己佛前跪了十五年。那是不是意味着自己早已身死十五年之久，而在现在的境地，自己不过是睡了一觉。自己搬进了春晖园，赶走了含书，这都是自己那一世都不曾做过的。若是自己不再提及含书，是不是含书真的就再也不会回来伺候了？那算不算是自己改变了一些事。
走着走着，不自觉地杨文婉有些累了，不自觉抬起手。却发现含画只是在身后一步不错的跟着，并没有上前搀扶。
果然，那些年不是虚假，自己的一些习惯都还未改过来。
若是这样说起来，祖母宋氏这些日子冷眼看起来也确实不像自己记忆里想的那样疼爱自己。可是祖母走的时候自己不过才八岁，祖母对自己的疼爱真的是存在的么？真的是自己记忆里觉得祖母疼爱自己的？前些日子一句问候都没有的祖母今日却突然问起来自己的身子和还愿的事情？为什么？今日自己和往常有哪里不一样？
有，含画。
含书和含画都是自己回京之后祖母给的人。可若是她愿意看见自己身边跟着她给的人，那又为何含书含画被带走了她一声都没出？
“姑娘，大姑娘在看着您。”含画急走几步，堵在了杨文婉身前。
杨文婉抬起头看了含画一眼后，顺着含画的目光看到了盯着自己的杨文婧和笑呵呵的吕氏。
杨文婉转身朝杨文婧走去。
“我和你长姐还说呢，你们要不先回春晖园，我待会子让人牙子将人带到春晖园你们再挑选挑选？”吕氏笑着摸了摸杨文婉的头。
杨文婉歪着头看着杨文婧。
“你身边一个一等不够用，我之前就让二叔母找人挑了几个调教好规矩的送过来让你挑一下。即是要出门了，就趁出门之前将你身边的缺补了，到时候也方便些。”杨文婧微微皱了皱眉，眼中的探究却越来越深。
“是，那就有劳二叔母了。”杨文婉福了一礼。
吕氏看杨文婉也点了头，就带着侍女先走了一步。
杨文婧看吕氏走远，也就不再留在路上，带着杨文婉回了春晖园。
过了晌午，吕氏身边的春梅就带着人牙子来了春晖园，且说了三日后是个好日子，到时候带了杨文婉去西明寺还愿。
杨文婧带着杨文婉去了院子里，一字排开四个人。
人牙婆子见主家姑娘都出来了，就让四人都抬起头来。
这一抬头，杨文婉险些站不住。翠湖丹朱赫然在内。虽说是年轻了些的脸庞，却属实是翠湖丹朱。尤其是丹朱那天生的一双媚眼，便是杨文婉再过个十几二十年也决计不会认错。
“婉姐儿怎么了？”杨文婧见杨文婉脸色有些青白，便上前查看了一番。
“无碍的长姐，只是日头晒得有些头晕。”杨文婉却不知自己手中微微捏紧了的帕子泄露了自己些微情绪。
“那便快着些挑选，回去歇个晌。”杨文婧又皱起了眉。
“就她吧。”杨文婉指了指翠湖。
“就她自己？”杨文婧拢深了眉。
“若是可以，长姐，我也想要那个长得漂亮的姑娘。”杨文婉指着丹朱。
“那就四个都留下来吧，你选的这两个年岁都太小了些，不得用，做不了一等。那个年纪大些的留给你做二等，这两个你既是都想要，就都留下来，补了三等的缺，剩那一个就不必带回去了，也一同补进三等。到时候调教一番，等年纪大一点，得用些了再升进二等。”杨文婧见杨文婉一个都没选中该选的人，便大手一挥都留下了。“你给她们赐个名字吧。”
“那那个大一点儿的就随含画，叫含棋吧。那个长得漂亮的，叫丹朱，那个憨厚的叫翠湖，剩下那个就叫紫书吧。长姐，我累了，想回去了。”杨文婉微垂下头，不让杨文婧看见自己眼中的那丝情绪。
“嗯，你先回去，让何嬷嬷过来领人。今天先送她们去后罩楼那里，让何嬷嬷带人教教她们府里头的规矩。等过两日她们熟悉规矩了，再带到你跟前儿伺候。”杨文婧陪着杨文婉一同转身回了厢房，留几人在院子里头晒着。
翠湖丹朱不过才七八岁的样子，怎么会这么早就出现在国公府里头？这一件件事儿怎么都和自己记忆里的那一世不相同？到底是自己大梦浮生幻景里游历了一番么？那是不是现如今才是真实生活？自己是不是从一开始就想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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