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弘骏头也不回,“不就是一点食物吗,明天我还给你。”
凯洛气急败坏,好不容易开张宰客,你给我搞了个平价交换,你知道啥叫商业不?
胡弘骏很热情好客,道:“远来是客,看你憔悴的样子,不适应森林的生活吧,这样,到我家住一晚,明天再上路。”
韩萧犹豫了一下,点头答应,他的确想好好休息一下,而且胡弘骏给他的第一印象是个直肠子的豪爽男人,不像坏人。当然了,就算对方居心不良,韩萧也不会怂。
两人结伴离开,围观的游荡者也散去了,只剩下大胡子凯洛捶足顿胸,敢怒不敢言,没办法,胡弘骏是聚居地的猎人之一,大家都要靠他打猎带回食物,而且为人大气,人缘极好,他不敢得罪。
……
胡弘骏带着韩萧回到他的帐篷,一掀帘子进门就喊道:“安,我有客人,今天的饭做多点。”
“知道了。”一个女人回答道。
韩萧走进帐篷,见到了被称作安的女人,长相普通,穿着朴素的布裙,韩萧注意到她的双眼无神,分明是盲人。
“这是我老婆。”胡弘骏笑了笑。
“你好。”安听见声音,朝着韩萧的方向笑了笑,摸索着拿出锅碗瓢盆和肉干野菜,放在帐篷中心的简易石窑火炉上烹饪起来。
既然对方这么热情,韩萧也不拘谨,席地而坐,和胡弘骏聊了起来。
一番交谈后,韩萧确认了胡弘骏没有其他居心,单纯是热情好客,他不禁放下了一点戒心。
“刚才我注意到,这个聚居地大多数都是白种人,你怎么会和他们抱团?”韩萧问道。
海蓝星的智慧物种是人类,一共四个人种,黑种人、白种人、黄种人、沙努人,都是自然选择衍化的产物。达尔文说过,物竞天择,越险恶的环境造就越强韧的生命,沙努人体格比黑人更加健壮。
“没什么特别的原因,当时战乱,我碰巧遇上了这群游荡者,那时候安生病了需要照顾,于是留了下来,虽然祖国、人种不同,但我们都是旧时代的遗民、亡国之徒,分什么你我,不过是同病相怜,抱团取暖。”胡弘骏语气唏嘘。
海蓝星本来有上百个国家,接触到星际势力后,明白了一个星球存在这么多国家完全是对有限星球资源的浪费,不统一就是无止境的内耗,如果持续下去,当星球资源消耗殆尽,文明将被困死在星球之上,失去踏入宇宙的机会。
于是在有心人推波助澜下,几十年间社会环境产生剧变,战争、谈判、经济施压,通过和平或不和平的途径,大浪淘沙,最后缩减到只剩六国。
失去祖国的人,有些选择加入六国,有些选择加入萌芽,剩下的人就是游荡者。
海蓝星的世界正处于旧时代跨向新时代的阵痛期,那些国家被兼并、毁灭、解体的人民,沉浸在悲痛与幻灭里,谁都希望自己的国家能留存,可当历史的车轮觉得停了够久需要继续前进时,一些看起来不可或缺的东西只能接受被时代抛弃的命运,变成留在历史书上的三言两语,举一些浅显的例子,比如九十年代初的下岗潮,无数铁饭碗被打碎,又比如华夏五千年历史,直到民国,绵延了数千年的皇朝制度才覆灭,在此之前,皇帝的存在是所有人认为天经地义的事情,再比如西方中世纪的黑暗宗教。
文明的进步,如滔滔大河,无法阻挡,每个人、每件事、甚至国家,都只是裹挟在江河中的泥沙,随波逐流。
个体力量有限的人,只能在网络或游行中发泄着悲痛,抑或是沉浸在往昔的国家荣誉中郁郁寡欢,激进点的便拒绝接受六国的公民邀请,成为荒野游荡者,在野外抱团聚居,游荡者占整个星球三成的人口。
而一些曾经为国家奉献血与汗的战士,则用更极端的行为反对六国,萌芽组织就是这种社会环境下诞生的庞然大物,理念是推翻六国,同仇敌忾,地下世界当之无愧的龙头。
守成容易,改革总伴随着疼痛,即使是宇宙通用的知识,也依旧有顽固分子不愿意接受,相比私人利益与社会进步,总会有一些人选择前者,我死后哪管洪水滔天,而这些人通常在进化的路上扮演着“阻力”的角色,毕竟私心能带来实际利益,而大义只是虚无缥缈的信念。大公无私的人都是珍稀动物,不然“无私”也不会被称作美德,否则每年的感动华夏评选就没必要搞了,还不是为了告诉大家:“看,世界上还是有好人的,你们好好学学,也让组织上省点心。”
胡弘骏道:“自从安狄亚战役之后,历史被划分为了两半,过去的几千年被称为旧时代,而如今则是新时代,有时候想想,其实过去的生活有什么不好呢,和平安定,却因为所谓的内耗理论而掀起战争,付出的后果,恐怕比内耗更加严重,再说就算要发生,也只会在几百年以后,以后的问题扔给后人解决,关我们什么事。”
韩萧叹了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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