恰在此时,黛安轻轻敲了敲虚掩的房门,随后送来了四杯外加一瓶西班牙本地生产的葡萄酒。
目送着黛安离开之后,卫燃端起杯子和米格尔以及朱利亚诺碰了碰,“米格尔先生,朱利亚诺先生,我只是个历史学者,我猜两位专程来把这份珍贵的礼物送给我,肯定是因为有什么是我能帮上你们的吧?”
等那个金发女人将这句话翻译过去之后,米格尔和朱利亚诺对视一眼,前者笑了笑,并且用手示意了一下,随后自顾自的摸出一支雪茄点燃开始了喷云吐雾。
同样摸出一支雪茄向卫燃示意了一番,在得到拒绝之后,朱利亚诺拿起烟灰缸上架着的那半支雪茄重新点燃,在缭绕的雾气中开始了讲述。
“维克多先生,我并不想隐瞒我的身份。我来自布加勒斯特,是个在下水道里长大,如今靠走私活着的黑帮分子。”
金发女人实时翻译道,“和您这样的历史学者站在一起,我并不认为我这样的人能有资格和您成为朋友,但是看在刚刚那些礼物的份儿上,我还是希望您能帮我调查一些事情。”
“请您不要这么说”
卫燃点燃一颗香烟之后重新且主动的和对方握了握手,“我虽然是个听起来光鲜的历史学者,但我最好的朋友就是个帮派成员。
当然,现在他已经是个电影明星了,所以朱利亚诺先生,我们也是可以成为朋友的。”
“但我大概没有机会成为明星了”
朱利亚诺似乎松了口气,又忍不住和米格尔对视了一眼,直到对方点点头,这才继续说道,“维克多先生,我想请您调查一件事情。”
听完了金发女人的翻译,卫燃拱拱手,“能先说说什么事情吗?”
“请看看这张照片吧”
朱利亚诺听完翻译之后,伸手从兜里摸出一张彩色的照片递给了卫燃。
接过照片,卫燃只是看了一眼便认出了照片里的武器,那是一支德国生产的P38手枪和一支G43半自动步枪,考虑到后者安装的瞄准镜,或是它该被称之为G43半自动狙击步枪会更准确一些。
“这是我的祖父留下的”
朱利亚诺开口说道,那个漂亮的金发女人也在稍后开始了实时翻译,“他在年轻的时候曾经为齐奥塞斯库工作,在齐奥塞斯库夫妇像两只流浪狗被处死之后不久,我的祖父也失去了工作,并且最终带着我和我的姐姐搬进了布加勒斯特的下水道,照片里的这两支武器是当时他唯一带去下水道里的家当。”
稍作停顿给翻译留出了足够的时间,朱利亚诺才继续说道,“他一直用那两支武器保护着我和我的姐姐,让我们拥有下水道里不可能拥有的尊严和接受教育的机会,让我们始终没有染上艾滋病和独品,更没有被任何人姓侵。
直到2005年,我的祖父米洛什·康斯坦丁终于还是因为肺结核去世了。
去世之前,他一直抱着照片里的那两支枪,说他想回到南斯拉夫,回到那间磨坊里。只可惜,还没等我问出具体的地址,他就已经咽气了。”
再次停顿了片刻,朱利亚诺抬头看着卫燃说道,“维克多,我这些年一直想找到我祖父说的那座磨坊,想把他送回那里。
但我和我的姐姐找了很久,去过曾经属于南斯拉夫的很多座城市,却都没有找到和我的祖父有关的线索。”
“他的姐姐是我的妻子,那个坚强的姑娘为我生下了两个健康漂亮又聪明的孩子。”
米格尔突兀的开口说道,并且由那名金发女人翻译给了卫燃,“我在2005年的时候曾经去过布加勒斯特,就在他们姐弟的祖父离世后的一个星期,我在一次深夜的聚会结束之后遇到了他的姐姐安东尼娅,并且从几个小混混手里解救了她。
我一眼就爱上了那个年轻的姑娘,哪怕她说她和她的弟弟住在下水道里。
维克多先生,您能帮帮朱利亚诺吗?除了这份礼物,拍下那面旗帜的五万欧元我们也会返还到您的账户上。”
“我需要见到那两支枪才能确定是否能帮你们做些什么”
卫燃听完金发女人的翻译之后开口说道,“另外,朱利亚诺先生,您的祖父之前从未提及过他的经历吗?”
“从来没有”
朱利亚诺说道,“我的父母很早就过世了,我和姐姐都是祖父养大的,但我们从来不知道他来自南斯拉夫,他也从来没有提起过这件事,直到他去世前,才突然说了那样一句话。”
“那两支枪在哪?”
卫燃看着对方问道,他想得到对方带来的那份礼物,尤其想得到那封信,在双方没有什么交情的前提下,等价交换是最公平不过的了。
“就在楼下我的车子里”
米格尔说道,“带武器上楼太容易引起误会了,我虽然也是个帮派成员,但这里并非我的地盘。”
“先生们”
卫燃听完翻译之后站起身,“我们下楼看看那两支武器吧,这很重要。”
听完金发女人的翻译,这姐夫和小舅子二人组对视一眼连忙站起来,热情的在前面引路,带着卫燃离开会客室走向了楼下。
负责翻译的金发女人见状连忙端起杯子用一口红酒润了润喉咙,随后将带来的礼物重新装进了公文包里,这才在哒哒哒的鞋跟和地面敲击声中追了出去。
跟着来到酒店的楼下,卫燃看似毫无防备的跟着摔跤手米格尔钻进了一辆悍马的车厢,朱利亚诺则绕到车尾打开后备箱,将一个长条枪盒直接递给了前面的米格尔,又由米格尔递给了卫燃。
与此同时,那名漂亮的女翻译也拉开副驾驶的车门坐了进去。
“维克多先生,你真的有一位帮派朋友,而且他现在已经是个电影明星了?”摔跤手米格尔好奇的问道,并且由那个金发女人将其翻译成了德语。
“他叫季马·阿拉赫,是我最好的朋友。”
卫燃接过枪盒笑着解释道,“他现在确实是个电影明星了,这件事在俄罗斯并非什么秘密。”
趁着金发女人帮卫燃翻译的功夫,朱利亚诺也钻进了驾驶位,并且将一把钥匙递给了身后的卫燃。
接过钥匙,卫燃打开了枪盒上的挂锁。但接下来,他却伸手拉上了车窗内部的拉链,随后打开了头顶的阅读灯。
见状,坐在旁边的米格尔立刻拉上了另一边的拉帘,坐在驾驶室的大胖子朱利亚诺则转过身几乎跪在了座椅上,探头看着重新戴上丝绸手套的卫燃打开了枪盒的上盖。
没管那支在某种意义上烂大街的P38手枪,卫燃摸出手机打开手电筒的功能递给了身旁的米格尔,随后抄起了那支G43半自动狙击步枪。
习惯性的拉开枪栓,卫燃连忙让枪口离前面那俩人远了一些,这枪的枪膛里虽然没有子弹,但是弹匣里却特么有子弹。
“我前天才用它狩猎过野鸭”朱利亚诺略显尴尬的说道,“当时我的孩子又在学校里闯了祸,我忘了清空子弹了。”
没等副驾驶的金发姑娘把这离谱却又说得过去的借口翻译完,卫燃已经熟练的拆下仅仅只剩下一颗子弹的弹匣丢进了枪盒里,随后才仔细打量着这支枪的细节。
从枪托的用料到零件的切削以及枪支编号的大小,所有的一切都证明这是一支早期型的G43半自动狙击步枪。
和其他武器不同,G43这支武器几乎见证了二战德国的衰败,之所以这么说,是因为它并非越做越好,反而随着时间的推移逐步的偷工减料,尤其后期由战俘和集中营里的囚犯们生产的那些,粗糙的几乎像是用泥巴捏出来的一样根本不堪大用。
继续检查,他在解开枪托上的皮制贴腮垫片之后也立刻注意到,在这支枪的枪托左侧雕琢着一面旗帜——三个长条组成的旗帜中间是一颗五角星。
虽然这面不过掌心大小的旗帜并没有上色,但结合朱利亚诺的祖父临终的遗言,他几乎可以确定,这是南斯拉夫游击队的标志。
再考虑到这支G43的“成色”,卫燃思索片刻后做出了初步的判断,“朱利亚诺先生,当然,还有米格尔先生,以下我说的都是和猜测。”
给翻译留出了足够的时间,卫燃这才在这俩壮汉的注视下继续说道,“如果您的祖父米洛什·康斯坦丁来自南斯拉夫,如果这支武器是他曾经用过的武器,那么他或许在1944年的下半年参加过对德军的战斗,并且很可能是从一名狙击手的手里缴获了这两支武器。”
说到这里,卫燃换了个问题问道,“朱利亚诺先生,您知道您的祖父是什么时候出生的吗?”
“1930年”朱利亚诺想都不想的答道。
“他或许加入了南斯拉夫游击队”
卫燃等翻译结束之后,用手指头点了点枪托上雕琢的那面旗帜,随后一边重新帮这支枪绑上皮质的贴腮垫片一边继续说道,“刚刚这些都是假设,而且我不知道该怎么解释他为什么没有回到南斯拉夫反而留在了罗马尼亚。”
“所以...”
“所以这些需要时间”
卫燃不等翻译说完便再次开口,“如果您愿意让我帮您找到您的祖父的故乡,您或许需要把这两支武器通过合法的途径送去俄罗斯的喀山,送到我的工作室。
它们的身上或许仍有很多线索,但我在西班牙的时间不多了。”
“没问题”
朱利亚诺下意识的看了眼他的姐夫米格尔,随后说道,“我们会尽快把这两支武器送去喀山的。维克多先生,请先收下我们送您的礼物吧。”
“我可能什么都查不到”
卫燃说着接过了那名负责翻译的金发女人再次递来的密封袋,随后将腿上装有那两支武器的枪盒递给了身旁的米格尔。
“就算查不到什么,我们至少也交到了一位历史学者朋友。”
米格尔哈哈大笑着说道,“我的拍卖场经常会出现一些奇奇怪怪的好玩意儿,维克多,请留下你的联系方式吧,以后再有拍卖,我会发一份拍品清单给你的。”
“看来我又多了两个帮派朋友”
卫燃说着,脱下手套正式的和这两位壮汉以及那位漂亮的女翻译先后握了握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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