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木徳淑坐在窗前,神色安静温柔却无神的望着窗外的核桃树细细的光落在她脸颊上,漂亮的像上好的千年瓷胚,仿佛一切都该这样美好。
可年前的记忆却在脑海里不停的反复重复,那天五皇子突然闯进来,醉的一塌糊涂她顿时惊慌不安,接下来简直毫无反抗之力,摸到那把刀是意外,捅进去的一刻毫不后悔!甚至觉得大快人心!
回过神来后便是自责,自责怎么跟端木府交代,自责会让郡王府受到牵连,自责不能看着小世子长大,自责她要怎么向皇家谢罪
接下来年便是硝烟四起,民不聊生。
她见过大批南迁的战乱子民见过一路上的龌龊见过失去儿子丈夫爹爹的哭喊见过大水灌溉无人处理,饿殍遍野的天灾,见过一地枯黄天灾人无食的凄惨场景
年,人们把战争之苦的怨恨全撒在宗之毅身上,说他弑杀,说他暴虐,说他未来必定是个暴君!
他也从不争辩,不为反叛正名,不找任何正义的名号出兵!讨逆还是胜利在望后,徐相提出来的,总算是有了一个看的过去的理由,可这个理由经的起什么推敲又经得起她几斤良心
祸国?那是一句话吗?那是压在任何人心头最沉重的负担?那并不是证明一个女人活着证明,更不是一代皇后标榜自我认可度的尺码,那是失败,是不能护一方水土,兴一方人伦的失败!
时至今日,她不允许这个词再次出现!哪里都不可以!
戏珠担心的看眼娘娘,想说,阴画怎能随便杀?但看着皇后娘娘消气后还没有收回口谕的样子,又不敢开口,娘娘可不是会听到进劝的人,甚至有时候颇有昏君唯有独尊的认知。
戏珠不禁焦急的看眼一旁的品易。
品易反而神色平稳,他担心的不过是阴画是皇后娘娘所杀这个结果,并不在乎阴画这个人是生是死,世外高人又如何,先帝当年没有杀死他不过是他跑的快,并不是这个人就不能被杀。
如今该说的已经说了,镇西王心中自然有数,只是娘娘品易抬起头,看着一直坐在窗边看似安详的她:真的不在意那些话了吗?
端木徳淑眨眨眼,眼中温光如酒。
品易觉得窗外的阳光也跟着柔媚起来
端木徳淑支起手臂,难得不顾坐姿的微微撑住下巴,精致的脸颊望着窗外因为怎么可能呢?雷冥九吗?一个昨晚还想晾死他自己的人,会有家国野心?
端木徳淑在心里叹口气,所以何必不给人留活路,何必仗着一生才学给别人不痛快,怎么说也是一代高僧,你看这样死了多可惜!还让别人为难,可惜了呀
戏珠硬着头皮走上前,轻轻的把茶杯放下:“娘娘,喝口茶”张嘴想谈谈阴画大师的事。
端木徳淑无声的转过头,没有目的的笑笑,抬起手,轻若无力的揉揉额头:刚好一些,又觉得疼了。
戏珠见状立即闭嘴。
品易上前,白皙修长的手指放在娘娘的鬓角上,轻轻旋转
戏珠故作轻松的笑笑,没话找话道:“品易的手法越来越好了”
“是啊贴心话又不多。”
戏珠立即嘟嘴,她话多是因为什么。
帘子微动,外院侍女道:“禀皇后娘娘,镇西王身边的小厮求见。”
戏珠:“快让人进来。”
端木徳淑抬头看她一眼。
戏珠立即退回去,搅自己的手帕
一旦弓着身,一身明紫长跑神清气爽的走进来,正气凌然颇有乃主之风:“奴才参见皇”
端木徳淑抬抬手指:“说吧。”
一旦余光不经意瞄到娘娘身后的人,下意识的看了一眼,在他领口七品太监双镰袍上留意了一瞬,眼里的不可思议一闪而逝,急忙恭手道:“王爷请娘娘放心安枕。”
端木徳淑静了一会,心里这口气才算放下来:“知道了,下去吧。”
“是,娘娘。”一旦临走前,又忍不住看了皇后娘娘身后的太监一眼怎么说呢?若不是他穿着双镰服,真看不出他是以为太监,这气质换上一身常服说是谁家的少年也不为过宫中这样的太监一般不是伺候皇后的吗?后宫的太监不能说有什么同意定制,但很少有这样气质出众的,多为清秀讨喜的类型吧。
戏珠高兴的看眼自家娘娘:这回不生气了吧?不担心了吧?不会有人知道的,就是死了真的没事妈镇西王那人看起来粗心大意的,会不会
品易手指微微加重了一丝力道。
端木徳淑无所觉的闭上眼。
品易蹙眉,神郁之症?回宫后该换一种熏香了。
雷冥九冷着脸看完阴画的手札,又回去郑重的确认了一遍他的尸体,叫来一旦询问了整个看管过程,确定没有问题后,雷冥九才冷哼一声放下手里的手札。
这个老家伙有每天给他自己起一卦的习惯,若是大凶便会异常激动,这从他手记上突然疯狂的字迹便能看出,他很享受这种说中人命数让人杀而不得的感觉。当年先帝为表大度,没能第一时间杀了他,回过神来想杀时他已经逃脱。
难怪徐子智根本不跟阴画废话,这种人挑衅到皇家头上,不是找死是沈!
雷冥九并不担心此人会什么邪术,徐子智学富五车,既然他亲自动手,他就是会飞天,徐子智也能把他拉下来,何况此人只是卦象一脉了得:“跟娘娘说了。”
“回王爷,说了。”没提相爷。最后一句不用报的那样详细。
清晨伊始,荷叶未显出接天连日的风采,山涧还有春的影子,潺潺流水,鸟语花香,夏初只是冒了一个尖,透出早果拇指大小的轮廓。
徐子智坐在山涧的石台上,两岸芮芮绿植,无路、无天、无心事,只有天的一色的初晨,雨露的风吟,徐子智一身同色长跑,发带迎风而动,手指修长有力,快如飞鹰,慢如细雨,拨动出的琴音与山林万物的簌簌风声回响,浑然天成、天地一色。
辞诡坐在很远的石头上,靠着背后的大树,神色难得的放松:“你觉不觉得相爷这些天心情很好,有种每天遛鸟撵狗的闲适。”
诫谄撇他一眼,也靠在一旁的树上:“相爷是看书抚琴。”什么遛鸟撵狗,那是纨绔子弟做的事情,会不会说话。
辞诡笑笑,随手揪了一根草放在嘴里嚼着:“我这不是形容相爷心神放松的感觉,以前相爷哪有这等闲情,就是有,琴声又何曾这样洒脱欢快,而且,你不觉得相爷这几天出其的好伺候,像是像是功德圆满了一样。”
诫谄看着不远处琴音飒然甚是随心的相爷,也不禁心有感触:是啊,相爷很久不曾这样柔光四射了,不同时平时演绎出来的温和,而是真正的公子无双。
是因为娘娘在吧,没有杂事烦忧,想见的人就住在院落隔壁,虽然不能常常见到,但那人那么近,好似他每天出外转一圈回头就有人等着回家,相爷心情自然是好了这么一点距离,便觉得够了吗
辞诡也想到了什么,前一刻的好心情此刻不禁打了折扣,生出一丝烦躁:“你说的事到底”
“我心里有数。”
你心里有什么数,辞诡有些担心:“我看算了吧,相爷现在心情不错,别到时候成事不足惹恼了相爷,恐怕多年的主仆情分都保不了你。”相爷在娘娘事情上的多变又不是不知道。
诫谄闻言拍拍他的肩,重新看向林间:天气真好
另一边,雷冥九在小仙门外面徘徊了两圈,他这人是他的功劳他领,不是他的给他他也不要,虽然不想给徐子智在小仙心里加分,但那又如何,小仙又不会生出什么不该有的想法,而且小仙应该知道。
雷冥九想到这里站定:“去传话,就说镇西王求见。”
端木徳淑正在抄写经文,袖笼挽在纤细的指间,品易在一旁磨墨,紫草的香气混着墨香,在书房间萦绕。端木徳淑闻言看了戏珠一眼:他来做什么?
戏珠:奴婢怎么知道?继而皱眉:难道是觉得娘娘放过了他,他就可以为所欲为了?哼,岂有此理!
端木徳淑放下笔,起身:“让他在大厅等。”
“是。”
品易拿着温毛巾上前。
端木徳淑伸出手。
品易细细的一点点的擦拭,确保所过之处十指莹润,哪怕没有沾到一点墨迹。
端木徳淑若有所思,眨眨眼,实在想不出他来做什么?
端木徳淑收回手。
品易立即退后站到一旁。
端木徳淑抖抖衣袖向外走去。
雷冥九立即单膝下跪,犹如一座山突然削下去半截,太阳豁然照进来一般:“微臣参见皇后娘娘,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端木徳淑无论见他多少次,都有种他填满了整个空间的错觉,但还不至于因为光线强弱的变化失礼,慢慢的坐到主位上,看向雷冥九的目光庄重自然,丝毫看不出前天晚上还有过亲密的接触:“起来吧。”
“微臣谢皇后娘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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