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光散尽,那千足蜈蚣眼看两番杀招都没有占到上风,喷毒的绝招反而被我引火反制,怒极攻心,“嘶嘶”的叫声愈发尖锐,显然凝聚了不得了的恶毒。只见它挺直身体,前半身竟然立了起来,下半身却翻了过来,白花花的蜈蚣腹在火把的光热下一览无余。张燕看到那千百条密密麻麻的细脚就这样在半空里扑腾蠕动,早吓得一个晕厥,倒在耳朵身上。我也感觉一阵恶心,顿时头皮发麻,侧目瞟见大川叔依旧严阵以待,方才定了定神,不敢把目光从那诡异的蜈蚣身上移开。
“晾你耍不出什么新花招!”我虽然强迫自己这么想,但心却不听使唤地“扑通扑通”狂跳起来。只见无数淡白透亮的小蜈蚣,竟水泻般从那千足蜈蚣的尾部喷涌而出,疯狂了一样,逮着什么咬什么顷刻间,就把那蛊洞里作“肥料”的蝎子、蟾蜍、壁虎还有数不胜数的子母蛇,咬得满地乱滚,只一瞬,竟都死得直挺挺的了。
我们大惊,之前看那风水周和梁虎的惨状,以为千足蜈蚣毒已经够厉害的了,没想到这通体透亮的小蜈蚣,还要更犀利。顿时有些忌惮,不敢向前明显啊,给这细小的家伙来一下,就是被秒杀的份了。
我们正在焦虑,所幸小蜈蚣爬行速度不快,而沿途自然有蛊洞里丰富的毒物帮我们挡枪,眼看那千足蜈蚣下崽的速度明显满了下来,耳朵不由得“嗤”了一声,挑衅般隔着老远对那母蜈蚣叫嚣道:
“你牛x,倒是跳过来咬我啊!你那子孙,咬死蛇虫,还不是耗尽毒素,死在里面,白白吓老子要一跳!”我一听他所说,也是。只见那些被小蜈蚣咬死的毒物,几乎都瘫在原地,半天也没有什么东西破体而出,倒也是让我们松了一口气。
“等等!”大川叔突然惊起,“好像不对头!”,说着,接连拉拽了我们又后退了几个身位。我们起初还一头雾水,待到定睛一看,也各自倒吸一口冷气:原来,那离千足蜈蚣最近的,最先一批被毒死的毒物们,竟然,起尸了!
一时间,那之前死透的万千毒蛊,竟然活转了过来,齐刷刷往我们所在步进,沿途那些野生的毒物,顷刻间就被它们撕扯咬碎,吞噬殆尽。这种百蛊共鸣的压迫感,顿时让我联想到一种热带雨林里臭名昭着的凶煞生物
军蚁!
自古打仗都有这样一种说法:训练有素,纪律严明的士兵,能够以一当百。我今天,算是切身领教了一番。之前那随性散漫,仅凭本能攻击我们的毒物,虽然能靠不经意地突然出现吓我们个半死,但着实没有对我们造成实在的伤害但眼下这群受千足蜈蚣意志统一调配的“蛊毒大军”,可就万万不同了。只见它们狡猾地分成四波,分别盘踞在洞穴的顶部、地面以及左右两边的墙壁上,有节律地对我们发动着攻势:先是左攻右散,再是左右连攻,接着又是上下齐攻……
不多时,我们四人已经气喘吁吁,几乎退到蛊洞通往主室的通道里。这潮水一般的“百蛊进军”,虽然变数有限,组合规律屈指可数,但每一波,执行力却特别强,不像之前遇火即散的野生毒物,面对火把的炙烤还是前仆后继地攻过来,强度颇高,让我们每次都要耗费很多时间才能把攻势烧退,有时,甚至要两、三人合力,才能堪堪击退一波攻势。我不由心一阵慌,抽空看看手中的火把,也只烧得只剩半截了。
我一走神,我们的阵势顿时出现一点漏洞,蛊虫大军顿时一齐往我这边攻了过来,大川叔和耳朵只得赶紧过来帮忙,我也连忙上前填补自己的失位,只是,狡猾的千足蜈蚣怎会给我们喘息的机会,眼看我们三人正全力应对右边的攻势,它已经一个摆尾,指挥了蛊虫们发动了下一波攻击:
上下齐攻!
完蛋!我心说不好,这一头还没有解决右手边集中了主力的蛊军,洞顶和洞底又攻来两路蛊虫,我们之前用于防守的“铁桶阵形”顿时土崩瓦解。我、耳朵、大川叔顿时手忙脚乱,顾此失彼,接连被四面八方爬过来的蛊虫们又撕又咬,身上即刻填了几十处大小伤口。所幸,从伤口上并没有传来过分麻痹的感觉,看来,那些通体透明的白色小蜈蚣,应该不是携带剧毒,而是作为施加蛊降的媒介用的,否则,我们三人,现在应该早一命呜呼了。
心神稍定,我只得强迫自己冷静了下来,一手猛挥火把,挡飞一团扑面而来的毒物,另一手顺手一掳,又抹去身上一把逞凶的蛊虫,然后就势一缩头,把身上斜跨的急救箱解了下来,抛给躲在我们身后的张燕让她帮着找点缓和毒素的药剂我是这样分析的:一般说来,蛇毒、蜂毒、蝎毒之类的毒汁,虽然成分复杂,机制怪异,短时间里要想在缺少设备的野外彻底解除,并不现实然而,这些毒液里的毒素,却大多要靠毒物母液里富含的生物酶才能在我们的神经里传播。那么,用我药箱里用来杀菌的双氧水,还有消毒的碘酒,应该都可以通过改变毒液的酸碱度,降低生物酶的活性,或许是能缓解毒素发作的,毕竟,很多生物酶,都是要在一定的ph值范围里,才能完全发挥作用!
理论上虽然没有经过验证,但事态紧急,已经容不得我细想,我赶紧朝张燕大呼,让她把药箱里的碘酒丢给我!
只见被汹涌奔袭而来的虫海吓得魂不守舍的她被我一阵大呼,好歹三魂归位,点头照我的描述,在药箱里倒腾了一阵,终于摸出一瓶物事,往我抛了过来。
我哪敢怠慢,赶紧手脚并用,驱散身上作祟的蛊虫,往瓶子抛过来的方向迎去,看准时机,昏暗的火光中往那掉落的方位一接,抓住一个圆口瓶来
我擦!我说怎么瓶子形状感觉怪怪的!这不正是,晴川县滨川大兄送我的那瓶烧酒吗!我的姐哟,您再不济,装药品的玻璃瓶,和这种装酒的土瓷的瓶子,敢不敢给我分辨仔细了啊啊啊!我心头一凉,暗道:我命休矣!眼看千足蜈蚣又召来一波攻势,而我们手里的火把却火势渐弱,已经不能再硬接这一波攻击,我只得招呼大川叔和耳朵齐齐避开,防止火种在这种紧要关头,因过度燃烧而熄灭。
就地一滚,起来的时候,我突然闻到手里烧酒那渗透木塞的沁鼻浓香,再看那另一手里的火把,火势竟然在这万蛊压境的关头反倒往上扬了扬,好似受了那酒香的鼓舞一般,居然兀自振奋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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