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停下手中动作,温和有礼问:“姑娘是一个人用膳?窗边有间厢房还空着,劳烦您先等候片刻,在下这就吩咐小厮给您取来菜单。”
说罢又埋首,将账本翻过一页,继续心无旁骛地打算盘。
就差把敷衍写在脸上了。
寻常做生意的掌柜巴不得时时刻刻跟在客官屁股后面,生怕有什么不周全。
这人倒好,送上门的买卖权当看不见。
江辞也不恼,耐着性子取下手腕的红珊瑚珠手串,递至男子眼前:
“掌柜的,不知您是否见过此物?”
男子掀起眼皮,只是瞥了半眼,便猛地抬头,细细打量一番面前这个不起眼的小姑娘,忙甩袖站起:
“原来是江姑娘,失礼了。请随在下移步二楼里间,有何事慢慢聊。”
前后态度反差如此大,连春宁都吓了一跳,愕然的看向那串珊瑚珠。
这小东西竟有这么大的威力。
“有劳掌柜。”江辞轻轻颌首。
二楼里间是间书房,房间当中放着一张花梨大理石大案,地面铺着白狐皮绒毯,四壁上也悬着锦织壁毯。
带有绒毛的毯子最易积灰,可这满屋的绒毯纤尘不染,皆是崭新,倒有几分沈怀瑜的作风。
门扉阖上,男子弓腰作揖,笑意温润得体:
“在下姓秦,是沧月阁的东家,不知江姑娘此次前来所为何事?”
江辞求人办事,万万不敢受他的礼,斟酌半晌,轻声道:
“秦东家知晓我的名字,应当也已经了解我的遭遇,我现居显国公府,衣食住行全然倚靠世叔,并非长久之计。
所以此次前来……是想向您借一笔银子。”
借钱一事本就难以开口,她磕磕绊绊地说明原由,等待着对方答复。
秦掌柜似乎早就料到此事,不觉意外,直接开口:“姑娘需要多少?”
江辞心中忐忑不安:“大约需要……五百两。”
五百两不算一笔小费用,够普通百姓生活两年了。
她贸然借款,于情于理都很怪异,即便对方拒绝,她也无话可说。
“好。”
出乎意料的是,秦掌柜爽快地答应了。
他唤人沏了壶明前茶,示意江辞与他对坐,莹润的眉眼弯起:
“钱财事小,只是经商并非易事,无论是时运,气候,还是商会间签署协议,都是大有讲究的。
莫要嫌在下泼冷水,姑娘入行晚,即便是有了商铺也不见得会有收益。”
“……”
云絮舒卷,清风拂过,屋檐下的占风铎发出清脆的声音。
男人语气缓和温柔,说出来的话却让人心下一紧。
江辞掌心出了一层薄汗,抿唇点点头。
她何尝不知这些,可除了这条路,已经别无他选。
男人呷了口茶:“恕在下多嘴,您为什么不能选择继续依赖珩之?”
江辞一怔。
如果未记错,珩之是沈怀瑜的字。
这男子只是个沧月阁东家,却如此亲昵的唤沈怀瑜的字。
这两人究竟是什么?
不一般啊。
狠心咬牙,江辞摇头:“不可,我还另有打算,烦请东家莫要追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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