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疯了,疯了……”
六月初一,天色渐暗,长安城内一家布商的老板,正咧着嘴看着二十几个来来往往的货郎担在自家仓库进进出出。
他叫曹德望,是长安城内布行一个不大不小的掌柜,眼前这批货卖完,他今年将直接赚到翻倍的暴利,难得他现在开心得要死,心里想着今天晚上去樊楼找早就看上眼的春兰好好犒劳下劳累了半年的小兄弟。
今年的布市出乎预料得好,无论是用麻、毛织成的“粗褐”,还是衫、裙和帔,所有行情似乎被一只无形的黑手操纵,半年内就没怎么跌价过,只要哪里有低价货,没隔几天就会被悄悄买走,掀不起任何波澜。
武德九年,只要你手中拥有布匹,就能百分百赚到钱,而布市逐渐火爆的行情,直到十天前,彻底拉开了暴涨的序幕。
一天内,生绢一匹从 470文涨到了520文;火麻布一匹从 400文涨到了450文;粗棉布一匹从 440文涨到了500文;而细绵绸更是从一匹 1.8贯[高级绵织物]涨到了惊人的2.2贯。(贞观年间的一贯/两,相等於现在4200RMB,而1000文等於一贯/两!就是说一文等于4.2元。)
这种突然暴涨的架势,直接导致了所有长安城内的布商集体处于懵逼状态,他们不知道该趁着涨价的时机赶紧卖出,还是等待行情继续上涨。
今年大唐除了北方的梁师都,已经基本实现统一,战乱即将结束,各地区的动荡局势渐渐稳定,为何布市会在此时出现如此惊人的上涨,所有人都摸不到头脑。
而接下来的行情,则完全让所有人根本无暇寻找为何会出现本轮上涨的头绪。
第二天,又是超出10%的暴涨,第三天,还是10%……
期间只要谁低于这个价出货,立马就有人拉着满车的铜钱前来购买,而且是直接溢价砸在掌柜柜台上,一句话,清仓!
七天后,所有布,几乎都翻了一倍,直到这个时候,布价才有了减缓的趋势,第八天,疯狂的布市开始降温,价格砸出了一个20%的大坑,原本继续等待的布商开始熬不住出货。
第九天,继前一天布价大跌后,价格企稳了一个早上后,继续下挫,手中拥有大量布匹的大商人开始出现两极分化,一部分清仓,落袋为安,一部分内心无比忐忑地期待奇迹的降临。
但奇迹没有到来,第十天,也就是武德九年,六月初一,一个早上的时间,布市又不知被谁砸出了一个10%的大坑,直到此时,基本所有大小布商都觉得此轮莫名其妙的暴涨结束,大家趁着还有七层的利润,赶紧出货。
所有人争先恐后地夺路而逃,但奇怪的是,在所有人疯狂出货的时候,却有一批神秘人在渐渐降低的价格中购买。
“这些傻子,这两天价格跌了这么多,还敢买,真是蠢。”
曹德望望着不远处一个看上去异常年轻的瘦高男人,嘴角发出一声嗤笑。
“小兄弟,这货你拉走了,钱我也已经收到……哈哈,我曹德望做了几十年的布行,从来没见过小兄弟你这么爽快的商人,走走走,今晚,我请客,咱们去樊楼好好喝酒,就喝最烈的二锅头!”
曹德望哈哈大笑,而在指挥者货郎担运货的年轻人面对曹德望的邀请,只是淡淡地笑了笑,然后拱手施礼:“曹老板有心了,您看,这天色也晚了,家父千叮咛万嘱咐,一定要我今夜把货运到指定仓库。”
“仓库离长安不远,也就二三十里路,几个时辰就到了。小弟就不劳烦曹老板了,下次再来您这里叨唠。”
这年轻人举手投足间,有一种奇怪的气质,这种气质让纵横商场几十年的曹德望有些不舒服,但他久经人事,自然不会把不满显露出来,只是客套了几句,就让这年轻人离开。
“哼,乳臭未干的小子,老子干了这么多年的布行,没见过这么蠢的,今年蚕麻的供货如此稳定,又没天灾人祸。这布价格涨得就离谱,现在两天跌了这么多,明显是扛不住了,还冲进来买,不是傻是什么。”
曹德望嗤笑一声,迈着八字步,哼着小曲,招了招手,一辆豪华的马车出现在他身侧。
“樊楼,走吧,爷爷今天要好好会会那迷人的小妖精,嘿嘿……”
……
“咦,这不是曹德望吗?今天竟然来樊楼的天上人间?”
樊楼外巨大的停车场内,曹德望碰到了自己的老朋友,曾经和自己同窗了十年,最后一起名落孙山的金富贵。
只不过曹德望科举不中后,白手起家,做起了布行生意,金富贵则是继承了他爹留下来的三个大型粮铺。
“咦,金富贵,今天怎么没见你跟着崔家,反倒是一个人来樊楼了?”
曹德望腆着大肚子,笑呵呵地瞄着金富贵周围,似乎在找什么人。
这金富贵家的粮铺是靠着博陵崔氏发家的,明面上看占据了长安粮市半边天的金家风光无限,但说白了还不是崔家的附庸,要不是崔家在后面撑着,金家啥也不是。
“崔烨少爷这两天都没出来,似乎是被崔家老爷子禁足了,也不知道咋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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