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琢先是白了他一眼,继而唇角勾起,他突然也觉得,收了个徒弟,虽然...咳咳,不太聪明的样子,可架不住有孝心啊。
他满意的扭头瞧了时璞玉一眼,只见她正藏在他身后从乾坤袋里摸吃的,嘴巴里面已然鼓鼓囊囊。
裴琢:看来是想多了...
裴琢将那契约摊在身侧的桌子上仔细端详,那半个狼头若说有什么奇特之处,当在这种样貌的与众不同。
这是一种生活在锦海西南方向深山中独有的狼群,这狼比其他的狼族体型要大,性格要猛,每头狼都是灰黑相见的毛发,一双狠厉的吊梢眼,紧致单眼皮,称为术(zhu二声)狼。
若与陈修之前的说辞相对,他从南洋偶遇这修士,倒也合情合理。
只是这些术狼从不与人相交,但见今天这样子,这图腾若传承了几百年,定是早已扎根到了凡人中间。
本应悄无声息的行恶,如今却大张旗鼓的吸引修士前来,让他们知晓这背后的真相,不知有何企图。
图腾他见过,在胥用山的藏经阁,有本异兽图志,专门讲这五洲大地上的神奇百兽。
他拿手指摸索了下图腾,上面凹凸有致,不像是拿朱砂画的,放到鼻尖闻了闻,时间久远,早已没有了旁的气息,若真要较真说是什么味道,大约,大约是那陈修...的体味。
思及此,裴琢急忙收回手,将那契约书放到了桌子上,然后挥挥水袖,朝外面瞧了瞧。
那些奔走的纸鹤此时无比雀跃的飞了进来,身上还沾染着一些稀奇古怪的味道。
裴琢挨个儿闻了,眉头一会儿松,一会儿紧,不时拿眼睛去瞄那鬼祟的陈修。
时璞玉见裴琢这番样子,还以为那纸鹤上能有什么玄机,也捏了一个放在鼻尖,只有一股宣纸的清香,还有师尊身上淡淡的檀香味道。
别的,什么也闻不见!
她正觉得稀奇,旁边裴琢忽然正色对陈修道:“陈老爷,到了此番时候,若还是不说实话,神仙难救。”
这话简直捅了马蜂窝了,时璞玉立刻觉得自己被耍了,怒气冲冲上前要去揪陈修的衣领。
那老匹夫眼睛提溜贼转,推诿着还是不肯说实话。
“这位修士,这饭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说,我老儿已经将实情如实相告,你要还说我有隐瞒,那得拿出证据出来,我陈修闯荡多年,也不是随意就能被人诬陷拿捏的。”
时璞玉揪着陈修的领子,将他拽至裴琢的跟前,然后在他的屁股后头狠狠的踢了一脚,随后狠骂:“叫你不老实。”
裴琢见陈修不见黄河心不死,只好端出证据出来,他拿着那些归来的纸鹤,放在鼻尖再三确认,“这些纸鹤身上所携带的味道不会超过一里,你府东南西北都有桃花,此时正大开,这些纸鹤身上却没甚气味,只能证明它根本没有出去,它只在陈府四周活动。”
末了,裴琢神色变的狠厉:“我等修仙之人向来只负责凡间的妖异,若是人祸为之,我等亦可不顾,只是如若你任由他为非作歹,损了阴德,你陈家必不得好死。”
时璞玉:师尊这是狗鼻子吧?明明她刚才啥也闻不到!
陈修听及哈哈大笑,“阴德?阴德能称几斤几两,几金几银?从我祖上签了这契约开始,我家就没阴德了,你们只道陈家富庶,却不知这富庶是陈家的子孙一具一具尸首堆出来的。”
陈修突然暗了神色,瘫坐在地,两手颤抖着从胸口掏出一串钥匙,认命般道:“罢了罢了,他早就被我锁在地下室了,没日没夜的鬼哭狼嚎,我怕吸引邻居们的注意,便找人从外面绑了人回来供他吃,别看他年纪小,力气却很大,一次要吃两个人,那些尸体被吸干了血,吃了心肺,他便心满意足,能消停两日。”
顿了顿,陈修又说道:“这城中失了人口,我本于心不忍,但那南洋的修士教我买通官府,又送了些神奇的符咒,管保那些被吃了的人身上不会留下任何妖异的痕迹,我这才放心大胆的去做。”
“谁知...”
裴琢紧接着道:“谁知被我们发现了?你可知道,那南洋的修士就是为了做局吸引我等而来,你不过是他的一个棋子,甚至于你那突然暴毙的儿子,也极有可能是因他而起,你知其然而不知其所以然,每一步都在他的计划内,不仅残害生命,更将自己的家族毁于一旦,陈修,你可知错?”
陈修老泪纵横,收起脸上无边的泪水,颤颤巍巍的直起身子道:“你们随我来,我这就带你们去见他。”
说罢扶着门柱出了廊口,一日之间竟苍老了许多。
父母之爱子,则为之计深远,溺爱之,则害之。
不明道常,不辨是非,终究自食恶果,难以自拔。
那地下室就在陈修的寝室一侧,那有个耳门,上面拴着一把巨大的石锁。
陈修领着众人下了漆黑的地下,良久,才有豆大的荧光亮起,众人适应了光线后,才看清这其中的布局。
一个巨大的笼子,里面隐约透露出一个身形,“说起这个孩子,我也是老来得子,原以为是上天眷顾,谁知...儿子,爹爹来看你了。”
陈修急忙奔到牢笼旁边,然后抓着铁门朝里面哭嚎:“儿子,是爹爹对不住你,让你吃也吃不饱,喝也喝不痛快,你别怪爹爹,爹爹也是无能为力。”
裴琢和司齐左右巡视了片刻,却见这地下室铜墙铁壁,非常人所能破,然而下一秒,只见那陈修小跑着奔向楼梯,动手摁了什么机关,那楼梯口的巨门瞬时关上,陈修在外扬起无赖的嘴脸,朝着他的儿子呼唤:“儿子,该吃饭了。”
时璞玉一惊,本能的回头去看,却见那关押人的锁子不知何时已然被陈修大开,那非人非鬼孩童模样的人已然悠闲的开了铁门,钻到了外面。
说是孩童,他站起来足有7尺高。
手长脚长,身上皮包骨头,脸上却是稚气未脱,活脱脱的活死人相。
“我把他喂养到这么大,就是为了不违背那契约,等老子享受够了,入了黄土,他愿意死哪儿去就死哪儿去,关我屁事。”
陈修的无赖,贪生怕死,毫无道义的样子,全然没有了刚才父慈子孝的虚伪,直白的让人恶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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