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疯了一样想往外逃,却连一步都没有迈出去,就被侍卫们扭着胳膊,反手压在了地上,沾了一脸的土。
“放开我!放开!我要见秦哥哥!我要见他!他不会让你们这样对我的!”
姜千娇笑了一声。
“你想见秦萧?你见了他说什么?告诉他你不光杀了你的亲娘,还企图陷害他的属下和妻子,让全京城的人都来耻笑他,嘲讽他,让他蒙受羞辱,再也抬不起头?”
“不,我不是,我不是”
薛金银想辩白她从未想过要害秦萧,可是话到了喉咙口,却是怎么也说不出来。
因为她知道姜千娇说的是实话。
如果她的计谋得逞,虽然姜千娇是下场会凄惨无比,可秦萧的处境也会变的十分的艰难,他会成为所有人口中的笑料,只怕,连在京城都没脸再呆下去了。
“我,我”
薛金银的嘴唇颤抖着,脸上已经是毫无血色,苍白如鬼。
“我只是不甘心,凭什么,你什么都不用做,轻轻松松的就可以得到秦哥哥的宠爱,就可以风风光光的嫁给他做妻子?你家里也败落了,除了一张脸好看,你又有什么比我强?我这么努力,努力的拼尽一切,却连想留在他身边,远远的看着他都不行吗?凭什么!老天爷太不公平了,不公平!”
她越说越激动,抬起头来怒视着姜千娇,眼睛里几乎要瞪出血来。
“你别得意!你以为他是真心爱你吗?他爱的也不过是你这一身皮肉罢了!若是你同我的长相互换,他根本就不会多看你一眼,更不会娶你!你清醒清醒吧!”
“你说的,倒也并非全无道理。”
面对她的斥骂,姜千娇不急不恼,声音依旧是轻缓柔和,仙乐般动听。
“如果我长的奇丑无比,那估计在我们姜家抄家问罪的那一天,便被人绑了去下狱,或卖作奴婢,或死于非命,是根本不可能当上将军夫人,过上现在这样的富贵日子的。”
薛金银冷笑出声。
“原来,你也有自知之明,不糊涂啊。”
姜千娇也微微一笑。
“我当然不糊涂,糊涂的是你。”
她身姿翩然的在院中的石凳上坐下,垂眸看着地上狼狈不堪的薛金银,淡淡的开了口。
“你倒现在还觉得自己没错,只是因为这老天爷不公平,亏待了你吗?”
“没错!”
薛金银咬牙道:“我之所以会落到这个下场,就是因为没投个好胎,没生副好相貌,没遇上一个好父母!我做错了什么?我什么都没错!错的是你这种命好被老天偏爱的人!是你害我失去一切,是你让我生不如死!你害的我这么惨,我要来报复你,有什么不对!”
姜千娇看着她,娇艳红唇里缓缓吐出两个字。
“蠢货。”
薛金银眼睛一瞪,刚欲再怒骂回去,姜千娇却已经抢在她之前继续的往下说了。
“薛姑娘,我看你年纪也不小了,怎么还像一个稚龄孩童一样天真无知?”
她朝着薛金银带着些讽意轻轻笑了笑。
“你想要公平?在这个世间上,男rn都喜欢年轻娇媚的漂亮女人,女rn都倾心英俊多金的潇洒郎君,父母们总是对可爱乖巧的孩子更偏心,雇主们总是对老实听话的伙计更放心,就连你去铺子里头买东西,小二们也总是对衣着光鲜的客人们伺候的更尽心呢,公平?原本就是压根不存在的东西。”
薛金银的嘴唇颤抖着,想反驳却又无从反驳,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姜千娇一字一句的话犹如千万根锐利的刺,毫不留情的狠狠扎在她身上,疼的透彻心扉。
“你刚才说自己落到这个下场,是因为出身不好,长的不好,父母不好?”
姜千娇望着她的眼睛道:“那你可知道,多少高门贵女因为家族获罪,一夕沦为卑贱的奴婢?多少花容玉貌的美人,因为恶徒的觊觎,陷入风尘卖笑为生?多少被父母溺爱的孩子,因为骄纵狂妄,最后惹出大祸,锒铛入狱?你只看到别人光鲜亮丽的一面,你怎么看不到他们悲惨痛苦的另一面?”
薛金银已被堵的是完全的说不出话,眼神里的怨恨愤怒也渐渐被茫然无措所取代,她伏在地上,大口大口的喘着气,犹如一条从水里跳到岸上,频临窒息的鱼。
姜千娇原本没打算同她说这么多话,但见她实在是偏执疯狂的可怕,这才忍不住点醒了她。
要死,也该让她死的明白不是?
“你最大的错,就是把眼睛一直盯在这些所谓的不公平上,而忽略了你自己本身,和你身边真正爱护你的人。”
她朝着纪冬的方向看了眼。
“原本,你可以得到一个年轻有为,诚心待你的夫君,得到你娘的夸奖,得到秦萧和我的尊重,过上衣食无忧的幸福生活,可惜,这一切,都被你给亲手舍弃掉了。”
薛金银心里的那根紧绷的弦终于“砰”的一声断了,她瘫软在地上,奔溃的失声痛哭了起来。
姜千娇缓缓起身,最后看了她一眼,转身由春杏扶着,迈步离开了这里。
“纪校尉,剩下的事,就有劳你了。”
纪冬垂着眼睛,沉默了片刻,拱手向她颌首。
“是,夫人。”
薛金银犹在痛哭不绝,鼻涕眼泪沾了满身衣襟,让人不忍直视,肮脏又可怜。
纪冬就那么站着,自始至终都没去看她,沉声的对侍卫们下令。
“带走吧,连同罪证人证一起,送去京兆府下狱。”
“是!”
护卫们拖起瘫成一滩烂泥的薛金银,拿绳子绑了,直接同那些闲汉无赖一起,押出了庙门外。
耳边的哭声越来越远,越来越弱,终于,再也听不见。
纪冬沉默着握紧手中的销金刀,大步走了出去。
初夏的天气,总是变幻莫定,刚才还是艳阳高照,转眼,便是阴雨绵绵。
姜千娇回府时,其实并没有打算把纪冬替薛金银隐瞒放火一事告诉秦萧,但纪冬还是自己去掌罚处领了二十脊杖,又去了庭院中的石板地上罚跪,到现在已是整整过去一个时辰了。
春杏从外头回来,朝着正在看书的姜千娇叹了口气。
“小姐,你说那个纪校尉是不是脑子不大好,怎么就会喜欢薛金银那种坏女人呢?现在还因为她,在外头跪着淋雨,背后都是脊杖打出来的血,把衣裳都给黏湿透了,瞧着可真是惨透了”
姜千娇翻着手里的书,并未抬眼,只淡淡说了句。
“淋淋雨也好,身体上难受,也总好过心里难受。”
“可我觉得他这样更难受啊。”
春杏苦恼的在她身边坐着捧着脸,眼睛却一直往窗外瞟,嘴里碎碎念个不停。
“这么大雨,要是受了凉,得了风寒可怎么办呢?万一又发起烧来,那可就太遭罪了”
姜千娇把视线从书上挪开,落到了她皱成一团儿的小脸上,微微笑了笑。
“你要是真的担心,就去给他打个伞吧。”
“哦。”
春杏无意识的应了一声,却很快的又反应了过来,两只圆圆的眼睛亮亮的有光。
“打伞?我真的可以去吗?”
“当然可以。”
姜千娇含笑看她,语气娇软略带深意。
“他以前喜不喜欢薛金银我不知道,但现在他肯定是不喜欢了,所以,你还是很有机会的。”
春杏怔了下,一张脸立刻就红透了,羞的直跺脚。
“哎呀,小姐你都在瞎猜什么呀?我没那个意思,就是看他可怜而已,我,我”
“好,你没有那个意思。”姜千娇故意笑道:“那我就让秋桃她们去给纪校尉送伞吧。”
“不不不!”
春杏立刻就急了,跳起来抓过架子上的油纸伞就往外跑,生怕慢了一会儿姜千娇就会改主意。
“这大雨天的,还是别麻烦她们了,我自己去吧!”
姜千娇瞧着她慌张又带着些雀跃的背影,忍不住勾唇笑了笑。
少女怀春总多情啊。
挺好。
若真能成事,那自己同秦萧岂不是亲上加亲?
好极了。
眠月楼。
苏谨手里拿着一只碧玉花洒,正懒懒的给一盆绝品兰草浇水,眉目一如既往的漂亮精致,说出的话却是阴鸷冷寒,带着浓浓的戾气。
“淹死了?婉娘,你还真是个废物,手底下的人连个文弱书生都看不住,我看,你该和他一起去死才是。”
身后倚在墙边的妖娆女子娇嗔道:“小谨,人家一心为你办事,你却是总是这样冷言冷语,好生让奴家难过啊。”
苏谨头也不回,直接将手中的花洒往后掷了过去,水淋了那女子满脸满身,轻薄如蝉翼的纱衣的贴在身上,显出起伏有致的诱人身段来。
“苏谨!”
婉娘气急败坏的拉扯着身上是衣裳,恼道:“你还有没有点怜香惜玉的心肠了!”
“怜香惜玉?”
苏谨瞥了她一眼,唇边的弧度是毫不掩饰的嘲弄。
“你每晚被恩客们怜惜的还不够么?怜惜的你越来越蠢,没一件事能办的好的,东西找不到,人也被你弄丢了,我看,你还是老老实实当你的青楼花魁,别再来误我的事了。”
婉娘咬了咬牙,脸上的表情终于正经了起来。
“我已经让人去沿着他落水的那条河仔细搜索了,生要见人,死要见尸,绝对会给你一个交代就是。”
“好。”
苏谨逆着光看向她,神色懒散,瞧着让人有些发憷。
“你可得记着你的话,再失手,你就得到阴曹地府,去求鬼差怜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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