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娘亲粉黛原是风尘女子,因为父亲看中而赎身入府,深得宠爱,在商氏的提议下,父亲将这支金钗赠给我娘。”夏月烟道,“我在逐云馆里长到四五岁,已经有了些记忆。当时青萝夫人闭居红石院,我与三岁的六妹时常一处玩耍。
有一天,我们俩在后院假山玩捉迷藏,我躲在一块石头后,六妹去假山下找我,进去时还好好的,后来我忽然听到她的半声尖叫,一切就没了后文。我正要去看个究竟,就见假山里出来一个男人,还有商绿竹,吓得藏回去。
他们两个四处张望,见四下无人,才分头离开。我忙去寻六妹,她已经晕倒在了假山下。我不敢叫人,会逐云馆叫来娘亲,把事情原委说了。娘亲只吩咐我千万不要再跟别人提起这件事,说六妹只是被迷烟弄晕了,等人醒了再说。
后来六妹醒了,却说不清楚当时到底看见了什么。我娘亲也不再问,同样嘱咐了她别说出去。”
夏月烟握着金钗,苦笑道:“那时候小,不懂事,没有根据的话也不敢乱说。可是现在,事实是什么样大家已经很清楚了!”
“她商绿竹自己做了这不要脸的勾当,却拿来污蔑我娘!”夏月烟情绪激动起来,拿着金钗大吼道,“就凭这支金钗出现在了家仆的房里,她就断定我娘偷人,逼得她用金钗划破了脸,最后郁郁而终!真是好狠的手段呐!”
“她做的恶又岂止这些!”夏池洛拍案而起,“我的亲生母亲燕玉,原本是她最信任的贴身侍女,她不也一样害死了吗?”夏池洛指着夏林暄和夏若初道,“还有青萝夫人,当时青萝夫人病卧红石院,六妹一直在旁侍疾。这是当时夫人所用的药罐,一直被封存在枯井里。
里面的药都是极普通的治伤寒的药,这样常见的病,如何就能致人死亡?而且为什么就那么巧!商氏才去看了夫人回来,夫人就病了;她再去看夫人,夫人就死了。种种巧合都说明杀害青萝夫人的,就是商氏!”
“不是,那万一真的是巧合呢?”过往的经验告诉夏若初,往往越是看着毫无疑问的事情,越是有问题。
这就像学生矛盾,尤其是女生宿舍的矛盾,都说全是对方的过,实际上谁都存在点问题。
“六妹!”夏荷风愤恨道,“都这个时候了,你竟然还为她说话!我看你不仅是把脑子摔坏了,还把良心和骨气摔丢了!说不好,你就是因为再次撞见她和虞方斋的丑事才被从阁楼上推下来的。”
夏林暄冷冷地望了夏荷风一眼,夏荷风不敢再说话了,但眼底满是对夏若初现在态度不明的不满。其他几人不敢这样指摘夏若初,但也态度坚定。
夏清露道:“二哥和六妹是嫡系,商氏是你们的亲姨母,一直以来对你们并不过分苛责,立场不同,想法有差别很正常。但是我们跟她有血海深仇,不能不报。”
“不错!”夏月烟声援道,“我已经用纸影将睡梦之间展现的事情复拓,我们的谈话也已经用留声石留住。现在铁证如山,商氏必须死!二公子若是想阻拦,那我们就各凭本事。”
“没这闲功夫!”夏林暄站起身活动活动身子,“不涉及到我妹妹,你们做什么都不关我的事。”
夏林暄走了,夏若初望着他的背影暗自感慨:真特么帅!
且不说夏林暄放了话,就算没有他的这番话,光是有夏南亭的庇护和独孤鸣深的偏爱,众人也不敢真的为难夏若初。
把客人送走,夜色深明,离天亮还有好一段日子。本来困倦至极的夏若初躺在床上睡不着了,若她不是夏若初,一切都不关她的事。可是,她现在真的能作壁上观吗?
进入睡梦之间,夏若初郁郁寡欢。
贻妮探知她的心事,劝解道:“主人,你既然不完全相信他们说的,就自己去查证嘛!有我在,你完全可以把你那个后母引入这里来,跟她好好的了解一下情况。”
“可是,她会说吗?”夏若初道,“而且我一见着她就心里发毛。现在听了那么多她的事,心里更是怵的慌。”
“怕什么!这里是你的主场!”贻妮学夏若初的语气一本正经地道,“而且你们人类不是有那么一句话叫人之将死其言也善嘛!她反正是逃不过这一死,如果是有冤屈,整个夏家现在恐怕也只有你还愿意去了解真相。如果没有,确认她的罪行,你心里也好做选择啊!”
“这话倒也不错。”夏若初蹭蹭贻妮的小脑袋,笑道,“那辛苦你把她引入这里了。”
“小意思小意思!”
贻妮试了半天也没成功,当场打脸。夏若初还没笑话她,她忙解释道,“不是我的问题,她没入睡,我引不了啊!”
“那你有办法把弄进柴房吗?”夏若初问。
“瞬移术得您自己修。”贻妮无奈道,“不过或许他可以帮你!”
夏若初转身,夜修绝出现在草地上。
“你不是说永远不让他和他的空间今踏进这里半步吗?”夏若初正恼着,回过头来发现贻妮和玫瑰又被无衣带走了。
“我打不过嘛!”远远传来贻妮的回音,夏若初暗叹,果然是个实力至上的世界啊!
“走吧!我送你去。”夜修绝拉住夏若初的手,只往前迈了一步,他们就从睡梦之间到了柴房。金花银花防备地看着两人,商绿竹坐在干草垛上吩咐道:“你们俩退下吧!有客人在,别失了礼数。”
金花银花退回去,夜修绝大概是对这里的简陋看不下去,从随身空间摆出一套四方桌椅。几人坐下,夏若初才道:“我来找您没别的意思,只是想知道真相。”
“真相?”商绿竹冷笑道,“真相不是明摆着呢嘛!我与你的教习虞方斋苟且,人家脏水都泼到门上来了。还要什么真相?”
“您别说气话。”夏若初道,“我知道不是这样。”按照夏月烟的说法,夏若初三岁的时候就发现商绿竹跟虞方斋有染,可是她是六岁才入启蒙学堂的。那时候商绿竹跟虞方斋根本就不认识!
这就说明就算夏月烟没有说谎,那个假山下的男人也不是虞方斋。而且那假山既然是在后花园这样人来人往的地方,要是真的有染,该找个隐蔽之处才是。
“哈哈哈!”商绿竹大笑三声,“真没想到,最后竟然是你来找我问真相。”想到夏茗琴当时的态度,商绿竹的笑意陡然变得凄凉。她也算是一世聪明,替别人养出了那么多人精,却把自己的亲闺女惯成个蠢货。
“他们说你害死了蒋姨娘、安姨娘、粉黛姨娘和我娘。”夏若初陈述完事件,问道,“我想知道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
“当年?当年——”商绿竹的声音沉入久远的回忆里去,夏若初学着借助睡梦之间的力量,也让在场的人成为当年的旁观者。
当年,布衣出身的夏南亭题名金榜,因为名姓的巧合,被夏家的上一任家主夏榭北多加留意与关照,两人结为弟兄。夏榭北虽权势颇大,但行事低调,族中也人丁稀薄。
彼时夏、商两家已有婚约,夏榭北与商家大小姐商青萝订的娃娃亲,本来一切都好好的,婚礼也如期举行。可是婚礼当天,夏榭北却突然失踪了,为了夏、商两家的颜面,只能由夏南亭代娶。
春夏秋冬,年复一年,时间一天天过去,夏榭北只让人寄了封道歉信回来,大意是因为某种迫不得已的原因,他不能履行婚约,为此道歉的同时,为了不耽误商青萝的青春,愿她早日另觅良人,忘了自己。
为此,商青萝以泪洗面了很长时间,扬言既然进了夏家的门,就绝不会再离开。就算死也要等到夏榭北回来给她一个合理的解释!
看到此处,夏若初心里一酸,她懂这种感觉。如果因为自己有过错而分手,即便两个人撕破脸大吵一架,至少还有相互指摘过的子虚乌有的罪名证明过这段感情曾经存在。可商绿竹什么也没有做错,莫名其妙地被逃婚,一封原因不明的道歉信就要打发了她,那心里的确憋屈。
就像自己曾经被所谓的朋友冷暴力一样,人家也没有打你骂你,根本就不理你,电话拉黑,消息不回,欠债不还。尤其是在需要用这笔钱的时候,真的很让人抓狂!
不过一个女人受了这天大委屈的时候,也是心最软的时候,随随便便地有一个人待她稍微好些,她就容易失去往日该有的清醒和理智。
夏南亭正是利用了这样一个好时机,在照顾好夏家二老的基础上,不仅从假儿子变成了握有实权的真儿子,也从代兄娶女的弟弟变成了商青萝名正言顺的丈夫。
商青萝是有名的美人,从出身到禀赋都不错,性子也和善乖顺。娶娇妻,掌大权,按说对于布衣出身的夏南亭来说,已经是走上同类人中的巅峰了!然而,他似乎并不满足于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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