邹丁爬在墙上差点被杨双这一嗓子喊掉下去,杨双回头催促道:“快点快点!”
邹丁四肢并用地在草地上爬,飞快地窜向了前面茂密的树林里。那追在后面的大狼狗嗷嗷地叫,一窜,就窜到墙边,但什么也没咬住,于是只能又转着弯要绕过来。四面八方的脚步声越来越近,邹丁进了林子没去了身形,杨双看见迎面跑来两个穿着黑褂子的彪形大汉,气势汹汹的样子,他往地上一跪,立时鼻涕眼泪一把一把地往下掉,哭爹喊娘。
“杀人啦!”
那两人认识杨双,就是门口的保镖护院。杨双带着邹丁并没往四进门的深处走,而是往出门的方向来回地爬墙。
三进门以外保镖并不多,这两人刚刚换岗,就听见了尖厉的哨音,于是跑过来瞧瞧情况,刚出二进门,拐了一个弯就看见地上跪着个杨双。
“怎么了?”
杨双扯着其中一个的裤腿,“救命啊!我干爹被人绑了,里面还有个总爷也被人杀了。”
那两人一听,惊得不已,这毫无征兆啊,怎么还有人吃了雄心豹子胆跑到赵家大院里来杀人,怕不是军统的又来了?可大白天的,他们也算是胆大包天了。
“带路!”
“诶!”
杨双一抹眼泪,站起来去带路。两人跟着他顺着大路往前弯弯绕绕到三进门,马啊车啊的都还在,伙房边上的茅厕已经拢了不少护院,粗略一看,有四五个,应该是他们发现了被杀死的护院,然后吹了哨子,远处还有人在搜索蛛丝马迹。
杨双一指:“就在那儿!”
那两保镖也没顾得上杨双,凑过去看。杨双趁着场面乱,没人注意他,偷偷摸摸地就往外面跑。
马车是不能要了,回头找补点钱财给许家老两口送去。等过了一进门,赵家大门口两个新换岗的保镖不认识他,拦着他问干什么的。
杨双只说道:“我是东门菜地许家送菜的,你们赵家混进来了凶徒,见人就杀,我家干爹也被他打死了,脸上被刀划得血肉模糊。周小姐让我去请我干娘,说什么也得把尸体弄回去呀!”
他脸上泪痕还没干,一双眼睛噗噗噗地还直落眼泪,伤心地很。那两保镖被唬得一愣一愣的。这年轻人看上去老实巴交地,不像说谎。他们又不了解里面的情况,只好问:“凶手呢?”
杨双道:“从他挖的洞跑了。”
两个保镖面面相觑,这是地老鼠啊。
杨双往门口挪了一步,试探着两人的眼色,发觉这两个货也不看他,杨双便深深地鞠了一躬,“总爷,我去喊我干娘。”
那两保镖挥了挥手,去去去。
杨双开了门就往外走,后面忽然有人喊:“诶,等会。”
杨双站在门外,回头,右腿有些抖。
那还没关上的门又被人打开,一个保镖探着脑袋说:“回来的时候帮我到街角买包烟,我这断粮了。”
杨双立马点头,“好!”
“有钱吗?”那人问。
杨双两个口袋里一掏,空空如也,他怎么可能有钱,他就想赶紧离开这,于是便道:“没事,我去找我干娘要。”
那人“嗯”了一声,说了句“快去快回”之后,“砰”一下把门关了。
杨双长长地出了一口气,他这是在老虎嘴里拔牙,刀山火海上跳舞,他本来可以和邹丁一起跑掉的。而且,从地道里跑比从大门跑要安全地多。
但是杨双自有计较。一来他们身后追着狗,狗这东西鼻子灵敏,说不定就能轻易找到那地道。它闻着味儿就能把混进来的人找出来,赵先觉的护院保镖跟着从地道追上来,很难缠。杨双心里很抵触和不安全的人在一起,分开走比较好。二来,他觉得他能混出去,而且必须第一时间混出去。鬼知道地道通往哪里,东南西北一辩,再被狗腿子一追,说不定跑得离城东菜地远了许多,他铤而走险,想要尽最快速度把许家老太太弄走。否则以赵先觉的嗅觉,许家多少会被牵连,许家老头儿对他不错,他不能让老头儿后院失火。
街角处,王安柔就那么看着杨双从面前跑过,杨双则看都没看她一眼,两人连照面都没打。
“出事了。”在一旁的赵弄说。
王安柔呶了呶嘴,“你去跟他,暗中保护起来,我在66弄等你们。”
赵先觉得知这件事的时候,人还在宪兵司令部的侦缉队队部。周采娥给他打电话,把这事一说,赵先觉就带着人回来了。他只看了那死去的保镖一眼,就用白手帕捂着口鼻问:“许家的人呢?”
“被抓了。”一个说。
“被杀了。”另一个说。
赵先觉顿了顿,伸出手招了招:“说话的出来。”
两个护院走了出来,赵先觉又问:“到底是被抓了,还是被杀了。”
“许家今天送菜来了个年轻小伙子,就他说的许家老头儿被绑了。”
“胡说八道!”旁边的人说:“他明明告诉我,他干爹是被杀了,脸还被划烂了。”
赵先觉皱着眉头,“他人呢?”
那人一抬头,“去请他干娘来收尸了,这会儿应该就快到了。”
赵先觉闭了闭眼,长叹一口气,“这话,你信啊?”
抬手一巴掌,扇在了那人的脸上,清脆的“啪”一声响。
赵先觉低声骂了句:“智障!”
矮树丛里走出来两个浑身是泥水的人,正骂骂咧咧地往地上吐口水,一抬眼,看见赵先觉,忙不迭地行礼:“赵先生!”
赵先觉抬脚走了过去,“追到哪里了?”
领头的摇头:“没追上,打头的两个弟兄死地道里了,还塞了一条狗的尸体,我们费了很大的力气才爬到头,出不去,外面被东西顶住了。不过,我们找到了一把枪,是钟大生那倒霉蛋的。”
说着,一支沾着泥的驳壳枪递了过来。赵先觉一手还捂着嘴,一手伸出两只手指,拎着那枪把子打量了一眼。
子弹上了膛,但保险没开。枪管上有握痕,握把上隐隐还有血迹,这说明有人拿着一把上了膛的枪用枪把子砸人。被从地道里拖出来的两具尸体,其中有一具,脑袋被开了瓢,赵先觉查看了他头上的伤口,断定凶器就是这把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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