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这一声喝,大殿四周廊下涌进来成千上百的武士,个个都气势汹汹,手中抱着斧钺,这些都是大内的侍卫。平时是负责保卫皇帝的安全的。
众文武官员吓得噤若寒蝉,个个都缩了脖子,不敢抬头去看高台之上的帝王。
盛卿安却不为所动,脸上不见任何惧怕之色,他板着脸说道:“陛下,臣弟觉得,此事要给朝臣们一个交代,要给天下百姓一个交代,而不能因为内乡侯是您的宠臣爱臣,就枉顾了江山社稷,朝廷礼法。”
启宗摸了摸手下的龙椅,他扭头直视盛卿安的眼睛,沉声质问道:“九弟,朕脱袍让位,让你来做这天下之主如何?”
大殿之下,朝臣们都是大惊失色,盛卿安的脸也是变了又变,这心中所想是一回事,说出来,意味就变了,他垂眸弯下腰,一揖到地:“臣弟知罪,是臣弟僭越,皇兄恕罪。”
启宗低头看着他的发丝,冷笑连连:“朕现在可以坐吗?朕能够做得了这天下的主吗?”
盛卿安抿了抿唇,嗫嚅了几句,眼中有着不甘和愤恨,最后只能是慢慢跪到启宗的面前沉默不语。
启宗闭了闭眼睛,他坐回了龙椅上,猛咳了好几下才有气无力的道:“都退下吧!”
这些大内侍卫得了吩咐,这才呼啦啦的退出殿外。
他吩咐殿角下的太子和二皇子郑王道:“靖玄,靖帧,快扶你们九叔起来吧。”
太子和二皇子郑王当真上了高台来搀扶盛卿安起身。
光光在下面看的分明,这个启宗可是很有心机的,他非常擅长帝王之术。
这时,启宗的目光在朝臣们的脸上一一扫过,他最后看向了一人询问道:“安国公,你平日最是刚正,你来说该如何给于侯之子定罪?”
而光光的眸子动了动,安国公不就是那个蒋重端的父亲?她打量这位安国公,长得相貌堂堂,威风凛凛,气度更是不俗。
安国公禀手道:“陛下,既然于侯世子品行不端,目无朝廷法纪,将来他若继承了爵位,想必只会变本加厉啊!”
启宗微微一皱每,明了的点头,他看了看于震,然后下定了决心大声道:“内乡侯世子德不配位,顽劣不堪,作奸犯科,屡教不改,朕以往多有宽容,难教化之。实难成为我朝股肱之臣,今罢除世子之位,贬为庶民。永不录用为官!”
于震痛心的跪了下来:“陛下”
他就这么一个独生子,要是爵位不能传给儿子,那功名利禄于他而言有什么用处?
启宗没有看他,有些失神的道:“都散了吧!”
文武大臣们这才依次朝殿外走去,韩家三口也是觉得这场朝会惊心无比,跟在了众文武身后退出了大殿。
看着盛卿安离去的背影,太子不忿的对着高台之上帝王说道:“父皇,九叔的态度您也看到了,他这明摆着是为韩家出头,实际上就是在离间内乡侯与我皇家的关系,于侯爵位后继无人,他以后怎么可能还会对我们忠心耿耿?”
启宗把目光转向了台下年轻的太子,又转头看了看沉稳很多的二子郑王,突然有种恍惚之感,他平静的询问道:“太子,朕问你,你觉得内乡侯于我们皇家来说,他是什么?”
太子愣了愣:“他是我们皇家的忠臣,更是有功之臣,股肱之臣。当年他助您登上帝位,立下了汗马功劳,他”
启宗的脸转瞬即变,他阴沉的目光仿佛能够穿透人心,他突然站起来指着太子怒骂道:“蠢材!他算什么股肱之臣?他不过是我们盛家的一个卑贱的家奴。他能够背叛前太子庄颖王,就能背叛朕,给他权利的同时,朕也能收回来,你懂什么?”
说罢,他一甩袍袖,带着内侍太监,宫娥彩女们回御书房去了。
太子被皇帝劈头盖脸的骂了一顿,觉得委屈无比,他一抬头看到老二郑王,正一脸幸灾乐祸的看着自己,他怒道:“不要以为本宫不知道你在想什么?看我好戏是吧?想取而代之是吧?”
郑王一张白皙的脸上露出惊诧之色,他无辜的道:“大皇兄,你这可就是冤枉我了,臣弟绝无此意,您被父皇骂了,不能就迁怒我啊?”
太子气哼哼的对着郑王骂道:“本宫就是对你撒气又如何?你们这些卑贱的庶子!”
说完,他也带着人走了,背影潇洒无比。
背后的郑王沉下了嘴角,他不屑的轻嗤:“草包!庶子又如何?父皇就是正枝正叶的嫡子吗?”
此时的御花园内,帝王坐在御辇之上,他向老黄门招了招手:“章成。”
老官宦屁颠屁颠的跑了过来,狗腿的道:“陛下,您有何吩咐?”
启宗想了想,小声的道:“你着人去打听一下农司事少卿使家的那个小姑娘。”
章成一愣,转瞬明白过来,他一张老脸笑的跟朵菊花一样:“哎,老奴明白,陛下放心。”
启宗轻笑出声,斥了他一句:“你明白什么了?你这个成了精的老东西。”
章成被骂,并不恼怒,反而还有种猜中帝王心思的成就感,他笑嘻嘻的道:“陛下,那小姑娘可真是漂亮可人,老奴说句不该说的话,就是比后宫里的景妃娘娘都美上几分,关键是她年岁小,活泼”
听他絮絮叨叨的说了一阵,启宗胸中的郁气散了几分,他喃喃一叹道:“如此如花美眷,锦绣佳人,不知会便宜哪家小子?”
章成怔愣了一下,他疑惑不解,自己明明猜中了陛下的心思,那小姑娘长得明媚动人,很难有男人不动心吧?
他贵为一国之君,为何心之所想而不能得呢?
启宗低头望了望老太监的神色,冷笑道:“老东西,朕的心思你要是都明白了,你就不是你了。”
章成吓得瑟缩了下,他忙惶恐不安的说道:“老奴该死,不该擅自揣度圣意。”
启宗可有可无的哼了声,他抬头看了看天空,悠悠一声叹息:“这岁月不饶人,朕已经老了”
他的声音中有些苍凉和失望遗憾
章成立马阿谀道:“陛下正是春秋鼎盛之时,何来老之说?”
启宗回头看他,低低一笑,剑眉扬起,似有愉悦之色溢出,却什么都没有说,那眼神之中却藏着数不尽的狠厉,吓的章成闭上了嘴,再不敢多言,
默了会,他听到那头顶御辇之上飘来一句:
“朕就算老了,这天下也轮不到他们来主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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