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扑腾了一阵儿,总算在屋顶上头挣扎着坐稳了,正待找找是哪个好心人搭救,没想却听到下头看热闹的极方族人纷纷冒出一堆惊天动地的感叹声。
感叹语也是五花八门,“天哪!”“地啊!”“我的小毛啊!”不一而足。
我顺着极方族人的眼神抬头看,才发现头顶的征陀吐出了一条金灿灿的光线,光线的这头正拴在我腰间。
搭救我的,竟是征陀……
没想征陀不止一身兼任极方的日头和月亮,竟还兼着要做点好人好事,如此好使的神器,真是宝贝。
我抬手冲征陀挥了挥,以最诚恳的语气说道,“征陀兄真是貌美心善,多谢了!”
征陀左右一抖,甚是乖巧,嗖得收回了光线。
我低头扯了扯裙子,一跃而起,踩着碎砖烂瓦,接着舞了起来。
跌倒之前极方族人还在窃窃私语,如今不知怎的,竟都默了下来,举止隐约间还有点恭敬的意思。
我一心求死,气力都放在足下,只求着踩瓦的声音大些大些再大些,好把下头的择芳引出来,也无心计较下面一众观众的反应。
但有一个声音太过气急败坏,让我想不计较都不行。
“你你赶紧下来!舞成那样,还敢站在那么高的地方显摆!”
绪步老头儿被我使唤出去寻花蜜糕,便来得晚些,只见他一边顺着围观众人的缝隙往前挤,一边扯着老嗓子嘶吼。
见我没有搭理他的意思,绪步更是着急,“你那小身板还折腾什么!即便好生养着也蹦跶不了多久,倒是急个什么!?”
听到这话,我心里一叹,竟是如此……绪步之前对着我欲言又止,原来是要说我不能长久。
只是他未免也太不了解将死之人的心,既然不能长久,就更不能让择芳白白得了便宜。
想得明白了,我便舞得更卖力,额头都渗出了细汗。
“花蜜糕给你寻到了!”绪步把手上一块粉色的东西举到半空,“这可是方才将将从大招山上头的黄蜂精嘴边夺下的,新鲜得很,你先吃了再舞不迟!”
对于吃食,我总是抵抗不过。只是我刚调转眼神去看那粉嫩嫩的密糕,脚下却又是一个踩空,猛地垂落下去。
这次却不是我踩碎了什么,而是屋顶平白冒出一个洞,我顺着那个洞,耳边带风地落到了建极殿里头,择芳那张建木大桌的前头。
这次又是扎扎实实地砸在了地上,我原是不知道为什么不能使出术来护体,方才听绪步说了,现下也明白。
是我如今太弱,仙术稍高级点,便施展不出。
魔头坐在建木大桌后头,一身月白色长袍光鲜亮丽,手上正把玩着一个黑瓷小瓶,不知里面又装着什么水水露露。
他抬眼瞟了一眼地上一身狼狈的我,语气清淡地说,“看来还是没长记性。”
我拍了拍身上的尘土,把耷拉在眼前的碎发甩到后头,从地上爬了起来,“区区毒烟针便想让我怕了么?大君果然是被神族伤了,伤得很深啊!”
择芳把手上的黑瓷小瓶一转,蓦地收回了袖袋里,“不过想留着你去换些物什,既如此,去夺了也罢。”
如此,便是有戏了,我紧赶着又添了把柴,“大君如今如此力弱,当真夺得来?”
择芳正黑着眼睛看我,不知要出什么招术,怎知偏偏半路又杀来个惹人嫌的。
“君上,不可啊!”绪步老头的声音从殿外传来,“您明日要出极方,没了药引一旁相扛着,损伤会极大啊!“
”进来。“择芳默了一下,冷森森的语气。
话音方落,绪步便小步跑了进来。
“替换的药引子寻得如何?”魔头问。
绪步立在我边上,弯着老腰恭立着,“这个……这个尚未寻到。”
择芳冷着脸,看起来很不高兴。
见状,绪步很自觉地跪到地上,“这白木方子的药引本就难寻,再加上还要配合着伤者的体质,更是难上加难啊!”
“寻第一个药引子,阁老用了一个时辰,寻第二个药引子,阁老用了两载也未寻得。”择芳冷笑了一声,抬手指到我脸上,“这个引子若是现下便用不得,阁老怕是即刻就寻得了吧!”
绪步腰背一僵,直愣愣地抬起头来,眼里竟然冒出莫大的悲痛,“绪步不敢说自己有多大的本事,但对君上的忠心属下便是三日也能说得!君上是我极方族人眼里心里最最尊崇的人,便是让全族人拿命去换,也不会有一人不愿,属下……”
绪步的表情严肃又生动,嘴里滔滔不绝,眼里晶晶亮的,似是蓄了泪,满脸的褶子里都往外冒着忠心。
连我这种向来不怎么相信他说的话的,都要让他生生说信了。
只是他这般说个不停,便是把我的风头抢去了。
我站在一旁,有点着急,只得“哎吆”了一声,因这声哎吆相当洪亮,绪步一愣,暂时停了嘴。
我赶忙插空补上,“知大君羸弱,不知大君如此羸弱!如今出了极方,竟是要仗着我这神族小仙来庇护了?”
择芳本就被绪步唠叨地有些不耐烦,此刻不耐烦之上又添了戾气,一双眼睛越来越黑。
见他要发怒,我赶紧整理了下衣衫,挺直了腰板,准备受死。
没想绪步又跳出来抢戏,抢戏也就罢了,还抢得毫无新意。
他学我方才一般“哎吆”了一声,只声音比我洪亮上几分。
他从地上跳起来,瞪了瞪我,“真论起你的功用,不过就如雨天的一把伞,雪天的一个斗篷,活着不过就是个物什,死了便是股废气,莫仗着我君上和善,就如此放肆言语!”
我哈哈一笑,“我就是个物什?你倒是找来第二个我这般的物什看看!”我也没给绪步打岔的机会,赶紧着说,“找不到?那别只瞪我,转过去问问你们君上,离不离的开我这个雨伞,这个斗篷!”
绪步弓着老腰,急得快跳起来,他偷偷瞟了一眼择芳,脸色瞬地一僵。
我正要跟着看看择芳是何反应,突然眼前一黑,浑身一阵灼烧,像是从烈焰中穿过,而后四周瞬间静了,静得像被丢进了海底深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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