绪步激动的,整张老脸都泛了红。
这就有点奇怪了,长不长记性是我的事儿,绪步老头儿是为着什么急成这样。
没琢磨多久我就明白了,细细算来,此刻最不希望我这个药引子一命呜呼的,正主儿择芳怕是排不到第一个,排第一个的还得是眼前的绪步老头儿。
我呜呼了,于择芳来说,不过是好得慢点,而于绪步老头儿来说,怕是也得跟着我一起去呜呼了。
如今绪步老头儿全指着我这药引子来将功补过,药引子没了,那功是没指望了,只剩下过,以魔头的性格,定是要他命没商量。
既然如此,我也就不必客气了,之前结下的梁子,可以慢慢清算了。
“饿着总不容易长记性,怕是得吃点东西,方能长得了记性。”
“饿……”绪步的表情看着有点难受,“你一个修为几千年的神族之人,哪门子会饿!”
“我嗓子难受得紧,吃不了旁的,此刻估计只有虾蟹粥能勉强下咽。”
我看着绪步还有些红的脸,虽然浑身仍是没一处不疼,但心情甚是舒畅。
绪步此刻又笑了,摇着头一屁股坐回椅子上。“你倒是会惦记,极方之境无海,哪里来得虾蟹!”
“那虾蟹得是八方海里头的,旁的地儿都不够鲜美,熬出的粥甚是无味。”
绪步老头儿捋着下巴上的几撮白胡子,像在听个笑话,“你接着梦着。”
“那粥也不是谁人熬出来地都能吃,得是无悲海边上一条美味街巷里的一位奶奶熬的,方是最美。”
绪步站起来,拍了拍下摆上坐出的褶子,“你且梦着,我炼丹炉子里头还开着火,先走一步。”
我幽幽一叹,“怕是再也吃不上虾蟹粥,如此苟活有何趣味,下次见着魔头,少不了再闻闻抱抱,看能否求得一死。”
绪步老头在小屋子门口顿住,缓了一会儿才回身,“求死就别想,如此生不如死自是少不了。”
我又一叹,直着脖子直挺挺地躺着,无生无念的语气,“我如今自觉仙元气力微弱,不知统共还能生不如死几遭。”
绪步老头儿下巴紧了紧,似是咬了咬牙,而后又蓦地笑了,“生着便是百般好,起码惦想的还有得到的时候,死了才是没了指望。不过是一碗虾蟹粥,我去寻来便是。”
绪步老头儿退出房门,就有一阵风声,约莫着是往八方海去了。
八方海与极方相隔天涯,海面上还时不时会冒出几个妖族人花里胡哨的鬼脸,想从里面捞出个把虾蟹可不是那么容易,如此,也够绪步老头儿喝上一壶。
我瞪着小屋墙角的蜘蛛网,心里头也了然,以绪步的反应来看,如此生不如死我抗不了几遭,再勤着去招惹择芳几回,定能如愿了。
只是得想想下一步该如何招惹。
我方开始冥想,小屋的门又被推开了。
“我的小毛啊!竟是真的!”
我微微偏头,看到朱大婶一脸惊愕地走到床边。
她从头到尾盯了我一圈,表情有些复杂。
“我本是极放心你的,毕竟你心里头已经有了个情郎,即便君上再招蜂引蝶,在你眼里头也会打上些折扣,没想你竟也没抗住!”
我还没从冥想里完全缓回神,一下子没明白朱大婶的意思。
朱大婶叹了口气,在小床边坐下,捏了捏我的手,“天可怜见,被毒烟针浑扎上一轮,那是多大的苦痛!看这小手,小脸,都蔫了……”
朱大婶又叹了口气,“万幸命还在,好好将养一下,也能恢复个八九成。”
朱大婶来得倒巧,我正憋着一肚子不乐意要问她,“朱大婶啊,你上次是不是说过招惹你们君上的女娘子,没一个活着的?”
我顿了顿,朱大婶接上,“是啊!”
我方又要再说,却见朱大婶“蹭”地一下站了起来,“糊涂啊!竟是这么糊涂!”
朱大婶这么大的反应,我看着确实糊涂了。
她脸上的表情痛心疾首,“你这么问,莫不是觉得其他女娘子都死了,独留你还有几口气,便是君上对你有意?!”
我……
“你看着机灵,怎和其他女身一样糊涂!君上不过念着你是他痊愈的引子,才留着你用,吃了这么大的苦,你难道还看不明白?”
朱大婶的话虽听着荒唐,却一下子点醒了我。
是了,魔头并没有应承我的勾引,他由着我动手动脚,全因着我这个药引子的功效不错,值得他忍耐一阵。
但魔头打心里头还是极厌恶的,不然也不至于最后忍耐不住,用这么狠绝的手法,伤了于他还大有用处的药引子。
所以趁着魔头怒气还未消尽,再添把柴加把火,汹涌地勾引上几轮,何愁死不成!
朱大婶抬手在我眼前晃了晃,对我走神很不满意,“你可是想明白了?”
“明白了!”我僵着脸皮,冲朱大婶一笑,“我在此方面不大精通,谢谢朱大婶提点,我如今都知了。”
朱大婶松了口气,复又坐回小床边上,“知了便好。你如今气若游丝的,如何助……罢了,这几日大婶每日给你做些好吃的。”
我自然高高兴兴地应承了,“我虽想得明白,但奈何择芳大君实然玉树临风,再见到难免又痴了,不如大婶给我说说以前那些女娘子的凄惨遭遇,给我长长记性?”
“虽说扰了君上清静的都没什么好下场,但实际敢来扰的统共也没多少个,大多也就远远看着,心里头偷偷念着。最大胆的要数枫摇那丫头,仗着自己是极方之境万千年难见的美人,隔三差五来扰,最终竟还在主殿大门口的柱子上头跳起了舞!”
朱大婶摇了摇头,满脸唏嘘,“一身红裙,满脸粉黛,她本就是一片枫叶幻化成的精灵,浑身透着飘逸清雅,在征陀下头翩翩起舞,真真是迷住了整个极方的人,当日老忠在底下仰头看着都流了哈喇子。“
我虽只是听着,但料想着那枫摇一身红裙,在黑亮的主殿大门上飘舞着,背后是咸鸭蛋黄一般金灿的征陀,定然是美极。
“枫摇舞了一阵儿,君上才从主殿里头出来,然后就,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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